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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08月24日
老 韩
○ 周养俊


  大家叫他老韩的时候,老韩才三十多岁。
  老韩是南方人,有南方人的灵秀,也有北方人的豪爽。他在西安待了几十年,西北的太阳和风使他脸上也有了皱纹,但比西安土著还是要清秀许多。老韩说话依然带有南方口音,初接触他的人,对话交流时总要求他语速放慢点儿。
  与老韩认识是1990年冬天。那时,我正准备出版散文诗集《多情的季节》,经老韩的叔父、西安邮电学院党委书记韩曾贵介绍,我见到了老韩。那天,老韩正在陕西外语师范专科学校印刷厂忙着干活,我们在一个简易办公室里谈了《多情的季节》的印刷事宜。从这天开始,我们俩就认识了。
  《多情的季节》是我的第一本文学作品集,我很重视,但是因为对出版、印刷很陌生,许多问题都要请教。老韩热心,也有耐心,既给我出主意,还帮我干活儿,一来二去,我们俩就成了朋友。
  老韩原籍浙江萧山,因工作调动到了陕西,在陕西外语师范专科学校印刷厂先后做印刷工和业务管理工作,陕西外语师范专科学校被西安外国语大学合并后,印刷厂解散,老韩下海做起了印务生意。由于他爱读书、业务熟悉、吃苦耐劳、价格优惠,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很快在印务界有了名气。上门找他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作家都成了他的顾客和朋友。
  在与老韩的交往中,我发现老韩最爱的是书,他原来只有高小文化,小学五年级时因“文革”辍学,参加工作后坚持自学,先后获得大专、大学本科学历。平时,老韩喜欢藏书,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到现在,从未中断,只要有时间他都会上书店买书,或者到旧书市淘书,他三室一厅工作室里放的全是书。许多挤不上书架的就堆放在地上。三万多册不重复的书门类齐全,包括线装的文史类古籍,其数量和质量在西安个人藏书中应该是名列前茅的。老韩对此很自豪,自称“文史书籍收藏者”。
  这些书,并不是摆设,其中相当一部分老韩都读过或翻阅过,特别是古今中外的名著、当代有影响的作家的著作、社会上民间认可的书籍,他都读,而且读得很认真。这样,他的知识面就比一般人宽,他对社会对事物的认识也比一般人深。在处理印务,特别是在阅读校对中,经常会发现作家书稿中的错误和问题,并利用他的藏书为朋友查阅资料、核对引用的原文,使得这些作家客户不得不佩服老韩的水平和认真,不少人称他“文史专家”“教授”。
  老韩还是一个直性子,在知识和文字面前他从不看面子、不和稀泥,无论职务高低、名声大小、关系远近,对任何人他都敢于直言、敢于说不,也从不让步。他的批评大多能切中要害,当时可能不好接受,过后觉得意见中肯,也就释怀。有朋友戏称他为“刀客”。
  老韩文字水平也高,写的文章短小精悍、犀利,知识性、思想性都很强。早在1980年代他的多篇文学评论文章就在《陕西外语师范专科学校学报》上发表,毕业论文收录于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学苑撷英》,其他有文章散见于省内外报刊。他曾办过综合文艺刊物《艺文志》,在陕西甚至全国都有一定影响。这个杂志曾吸引过许多重量级作家,不少大作者也曾为此杂志撰稿。这个杂志的卷首语多为老韩所写。老韩的文章为许多读者所喜爱,不少作家请他写序或者评论文章。对此,老韩从不轻易允诺,只给自己熟识相互知根知底的文友撰写,因为写得立意新颖、角度独特、褒贬适宜、持论公允,作者也还是比较满意的。
  时间长了,老韩在文艺圈和作家群里影响大了,到老韩这儿印书、印杂志的人也多了,关中、陕南、陕北,外省甚至海外华人也找他帮忙出书。老韩就是用他精通出版、印刷和编辑设计业务,文友众多,与出版社和编辑既熟悉又有良好的关系,搞起了出版代理,策划主编了“大地文丛”“诗书画文丛”“红枫林文丛”“艺文志书系”“名家书画丛书”等十余套丛书,作者遍及全国。又帮助其他文友出版了几百种书籍,自费影印了文献资料《陕西金石志》二函二十册。同时,老韩还是热心公益事业、富有爱心的人,他捐赠给陕西省图书馆,铜川市图书馆,商洛、青海、浙江等地图书大几千册,连收藏证书也不要,受到了文化界人士的广泛好评,作家靳光耀称他为“文学隐士”,作家文友叫他“资深出版人”。老韩对客户非常热情,只要到公司来的,都招呼吃饭,帮忙联系要找的人和业务,对一些想借机会看病的,他也帮忙找医院、大夫,使这些客户有“家”的感觉,非常感动。陕南一位作家在出书的过程中,意外发现自己患了绝症,出书资金难以拿出,老韩知道后,不但安慰这位作家安心看病,主动帮这位作家校对书稿,还免收了这位作家的印刷费。
  我出过二十多本书,有诗歌、散文、小说,其中大部分都是老韩的印务公司设计、印刷的,其中《那些事儿》《雀儿》还曾荣获第五届冰心散文奖、第三届柳青文学奖。陕西省职工作协会刊《五月》也在老韩印务公司设计、制作、印刷。这本杂志无经费来源、无专职编务人员,老韩在此过程中,做了大量的组稿编辑、校对工作,作为这本杂志的主编,对老韩我一直心存感激。
  退休后,不少人问我有何感想,我说:圈子越来越小,朋友越来越少。老韩——韩效祖则是我的好朋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