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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8年04月06日
  纵观中国历史数千年,政权、经济、文化皆由家族传承沿袭,故称“家天下”。“家天下”之文化承袭,非口传手授不能得。如武功拳术、中医中药等,皆以口诀、秘方、秘籍自传而不示人。其后人以得“真传”,拥有秘诀为荣。
  书法作为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家天下”的传承亦脉络清晰,非口传手授不可得其真谛,古人书论中常论及此。唐人张彦远《法书要录》中何延之《兰亭记》和《传授笔法人名》、北宋朱长文《墨池编》中的《古今传授笔法》、南宋陈思《书苑菁华》所录卢携之《临池纱诀》,俨然一部书法“笔法传授谱系”。谱系中书家或是血缘关系,或是师承关系,书家之间口传手授,脉流清晰。《书苑菁华》卷一有这样一段文字:“魏锺繇少时,随刘胜入抱犊山学书三年,还与太祖、邯郸淳、韦诞、孙子荆、关枇杷等议用笔法。繇忽见蔡伯喈笔法于韦诞坐上,自捶胸三日,其胸尽青,因呕血。太祖以五灵丹救之,乃活。繇苦求不与。及诞死,繇阴令人盗开其墓,遂得之,故知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一一从其消息而用之,由是更妙……临死,乃从囊中出以授其子会,谕曰:‘吾精思学书三十年,读他法未终尽,后学其用笔。若与人居,画地广数步,卧画被穿过表,如厕终日忘归。每见万类,皆画象之。’”“笔法”之私秘性、宗派性可窥一斑。
  看来,学习书法得有名师引路、指教,识其诀法;得“卧画被穿过表,如厕终日忘归”,不断静思苦学,方可登堂入室。
  书法是读书人的事情。古时候的读书人与今天受过教育的读书人是两个概念。古时幼儿起开蒙学,大约6岁起开“小学”。西汉时称文字学为“小学”,唐宋以后称“小学”为“字学”。“盖小学者,国故之本。王教之端,上以推校先典,下以宜民便俗,岂专引笔画篆,缴绕文字而已。茍失其原,巧伪斯甚。”(章太炎《国故论衡·小学概说》)。读书必先识字,识字形,明字义,会使用。古代书家都是读书人,深谙文字学、音韵学、训诂学,视书法为余事,最有代表性的当是扬雄“雕虫小技,壮夫不为”(扬雄《法言·吾子》)之语。
  较之古人,吾辈敢妄言自己是读书人吗?愧无地自容而已!而今“书家”遍地,书法活动此起彼伏,书法杂耍时见于荧屏及大庭广众,书法之高贵雅逸全然不见,斯文扫地,真正读书人何在?书法本真面目何期?
  读书是学习书法的第一要务,让书卷气来滋养笔墨,做到“腹有诗书气自华”是书家的终生追求。
  凡事有因,因本渊宗。宗渊愈厚,厚积薄发。书法晋唐一脉生生不息,流派纷呈。万变不离其宗,无宗便会无中生有,难窥门径。今天“个性、创新”充斥书界,动辄“创新”,妄言“创作”,其实就是写字罢了。没有古人出口成章,言由心生,书写成文的本领,只有不费心思地照搬古人语句,所以有功夫嚷嚷“创新、创作”。究其根本,是不能像王羲之、颜真卿等古代书家那样先读书立身;不能像怀仁那样一辈子去做一件事,并且做到极致。总想急功近利,出风头、显个性,被标榜为“书法家”。人生固短,然人生当何?我还是信黄河老人谢瑞阶先生的话:“人都有两个生命,一个是有限的,一个是无限的。有限的生命都是为无限的生命而活的”。
  我喜欢京剧,佩服京剧,羡慕京剧。近看全国少儿京剧大赛,行当齐全,流派各异,然评品审美标准统一,统一在京剧唱念做打舞是否符合京剧传统程式,是否得流派真传,是否功夫扎实,是否体现流派特征、完美演绎所宗流派。在京剧表演时个人是将其特质融入所宗流派,并非是流派随我滋行,我在流派里,流派即是我,真值得叫好!如今能称得上京剧名家的,无不都是被专家、观众承认的流派继承人。我们也须要做王羲之、颜真卿的流派传人,无论是写王羲之还是写颜真卿,写得越像越好,能成为“书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学书者各有灵苗,其实还是写你自己,不是王羲之也不是颜真卿,怕得什么?
  刘正成先生用“积累”来说书法行为,我看很有道理:“我们不能以个人的审美趣味代替历史的选择。地球的历史大约有45亿年,人类的历史大约有50万年。如果把地球的历史算成一天的话,人类的历史是这一天的最后一分钟才出现的。中国书法的历史不到两千年,在人类的历史上也是非常短暂的。所以我们千万不要轻视书法艺术所积累的历史审美经验,不要轻而易举地挥之而去,相反,我们要爱护它、保护它,极力让它积累到一个更新的高度。”
  做书法艺术的真正承接者,做它历史积累的一粒沙石是我们所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