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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8年04月06日
  倘若没有一代伟皇帝唐太宗对王羲之的极力推崇,书法史或许就会改写。太宗“雅好王羲之,心摹手追,出内帑金帛购人间遗墨,得真行草二千二百余纸。万机之余,不废模仿。”太宗亲撰《王羲之传论》,并命弘文馆双钩廓填摹拓《兰亭集序》,王羲之书迹的诸多唐摹本便流传下来,以致有“书不入晋,固非上流”之说。
  后人所见羲之书迹,皆为唐摹本或再摹本。况虞、褚、冯、赵诸摹本在唐代已成至宝,沧桑流转,吾辈焉能亲睹?下意识里,今人以唐摹本王羲之手迹来临写,孰不知唐摹本已是“唐人之晋法”,而非晋人之本来面貌。元代鲜于枢有诗:“赵葛冯汤总名迹”“彼短此长倶有得”。至于神龙本最近于《兰亭序》真迹之说,皆今人信服前人言论与经验所致。流传下来的诸多摹本使王羲之书迹得以流传而被后人不断学习。在诸多所谓晋人书迹中,《怀仁集晋右将军王羲之书圣教序》(以下简称《圣教序》)更有其独特意义。
  一人完美一事不易,一人一生完美一事更不易。大唐京师弘福寺释怀仁,贞观二十二年(公元648年)至唐高宗咸亨三年(公元672年),历二十余年,集内府所藏王羲之书迹成《圣教序》,内容包括太宗答赦、皇太子李治(后为唐高宗)“述三藏圣教序”及答书,玄奘所译《心经》,由当时名家诸葛神力勒石,朱静藏镌刻。怀仁倾一生精力与智慧,造就如此完美之艺术宝藏,世无二人!其仁德、治学、治艺,岂不使后学惧乎?煌煌“圣教序”,岂不让吾辈惧乎?
  不知何时有“晋唐”一词,“晋唐”一词,足证唐人对晋人取法之全面和达到之高度。人们常说《圣教序》更近王羲之书风,较虞褚等摹临本有过之而无不及,窃以为言不为过。
  《圣教序》计十三行,行八十余字,共二千四百余字。仅字数和章法,自唐代以下,直至当今,诚可谓煌煌巨制,令人不得不服膺怀仁的开创之举。
  集字书法始于怀仁,集字乃怀仁遗后人之宝贵学书之法。昔怀仁集字煞费用心,无论字法选择、字间疏密、行气贯通,还是单字大小、错落、俯仰、避让等皆沿袭王羲之书写习惯,尽显晋人风度,所谓“天衣无缝,胜于自运”,正如后人跋评:“惟其于笔笔出于右军,字字出于右军,且欲章法井然,一似出于右军手写,而无丝毫牵混之处,所以用尽廿余年心力,始克成此功德,以飨后贤。”
  《圣教序》直取内府真迹,精摹细拓,集字上石,下真迹一等,此乃与唐以后摹本之最本质区别,其对王羲之书风之承袭绝不下于褚遂良、虞世南、冯承素等。此论并非妄断,倘有幸亲睹宋拓本和原石,并较之褚、虞和冯诸摹本,慧眼者自有甄别。《圣教序》一出,即受世人所重。《宣和书谱》载:“昔太宗作《圣教序》,世有二本,其一褚遂良书,一则怀仁书,集羲之诸行字法所成也,二本皆为后学之宗。模仿羲之之书,必自怀仁始。”明代王世贞评《圣教序》:“备极八法之妙,真墨池之龙象,兰亭之羽翼也。”顺便说明,《圣教序》直取内府真迹,既非源自虞、褚、冯、赵诸摹本之字,也非王羲之本来面貌,而是怀仁“理解”之王羲之。
  对于传统,我仅言继承,幸能继承并有所得就是皇天恩赐,何敢“发展”与“创新”?而于动辄“变法”和“革命”之说,愚钝如吾,不敢轻易信服。虔诚经典,敬畏传统,乃是学书之人应有之态度。路漫漫其修远,吾执意寻觅真经,而《圣教序》实为一本难得的“真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