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A05版
发布日期:2025年09月03日
小院蔬菜
○ 郭学谦
  “绿意融融的小院子”是刘宁老师的公众号。她带领好多优秀的语文老师在这个平台上教语文、做研究、改课堂。我看到了一片绿意盎然的模样,应该有花有草、有果有蔬,有长成参天大树的梦想。而取这样的名字,我想大概是因为单位的院落。
  小院有一片很小、很荒凉的土地。荒凉是一种感觉,草木稀疏,不拥挤,不吵闹,似乎对人们的合唱、朗诵、漫步置若罔闻,不在乎有没有风雨,都坚定地生长着。荒凉是因为它下边埋了很多清理了一次又一次的砖块。你每一锨下去,都会碰到砖块,那些砖块在地里似乎会运动,你走到西,它跟到西,你走到东,它跟到东,你初看时不见它的踪影,你费尽力气准备给地一锨的时候,它就冒了出来。挖出来的砖铺开来似乎比地还大。它太像种子了,会开花结果,会子孙满堂。
  对于视土地为生命的岳母来说,她是看不惯这种荒凉的,她总是一不留神就跑去小院,侍弄那片地其中的十分之一,方方三米的两块地。清明刚过,大家都说有些早。她还是撒下香菜、乌塌菜、油麦菜的种子。今年太旱了。岳母让我浇水,我不敢浇,土质太差了,见水就板结。空气都是干的,一点水分都没有。“你再不浇水,它就旱死了。”岳母在我们上班前,或者下班后,悄悄地来到这里,用洒壶给它们浇水。在岳母精心的照料下,它们发芽了。乌塌菜长得最快,黑绿的叶子,简直就是对干旱天气的嘲讽。油麦菜长势很是喜人,拔掉一棵,空出的地就会被另一棵的叶子占满。香菜有点差强人意,还没见长高,就起了薹。岳母还在另一块花地里空闲的地方,点了七八粒长短豆角。等到乌塌菜、油麦菜吃完,香菜清理掉,豆角就开始开花了。在清理出的地上,岳母就让我们帮忙壅上了葱。这些闲散的地,终于变得忙碌起来。
  葱的种植是大家最喜欢的。小院里的葱是从外买的葱苗栽上的,名曰“壅葱”。我用铁锨把地开一个沟渠,在沟渠里撒上化肥和羊粪,与土搅拌均匀,把葱苗整齐地摆进去,然后把挖出来的土慢慢地壅到葱白的周围,这些土就像是人的手臂一样,紧紧地抱着小葱,亲吻着它、呵护着它。它要长很久的时间,会走过春夏,成熟于秋冬,消耗了葱叶的绿色,把葱白变成它的“果实”。
  但凡耕耘就有收获。他们收获的可能是汗流浃背的体验,侍弄菜园的顿悟,共同劳作的幸福,少之又少的可能才是采摘享用蔬菜的惊喜。那日,刚好忘了吃早点,就顺手摘一根黄瓜,用水冲洗干净,慢慢地去品尝。让人已经忘记了,你处在水泥楼林立的一个狭窄的空间里。
  最东边的地里的长豆角已经熟透,有些发老了。同事喊我赶紧去摘。我享受摘菜的感觉,但是我没有动,我想等岳母或者一个不知名的人过来摘,我知道那样的惊喜、那样的惦记、那样的幸福,比我采摘更有意义。
  立秋了,这些后壅的葱,已经长得很粗壮。我拔了两棵,装到袋子里,提到房子,浓烈的青葱味一下就充满了房间。那些在小院里一点都闻不到的气味,一下就升腾了起来,就像置身于餐桌前、厨房里。我陆续拿出一根丝瓜,三个黑辣椒,两个细长的绿辣椒。丝瓜没有气味,院里只有一株,也不知道谁种的,就在那棵已经干枯的桃树下。我等了六七个月,桃树一动不动,但是桃树下边那株丝瓜突然就长大了,一下子把桃树的干枝占满了,占满它的是翠绿的叶子和枝蔓,是它不断开放的黄花,是不断长出又被摘掉的嫩嫩的丝瓜。据说黑辣椒比绿辣椒辣得多。黑辣椒有七八株,绿辣椒有三四块地,都是不同的同事栽的。在北方,这是所有人最喜欢的蔬菜。每一株精神矍铄的辣椒,都在不断地开花,不断地结果,而也有不同的人不断地去采摘。它们变成了饭桌上的美食和精神里的豪迈。我摘的这几个也不过是极其平凡极其普通的几个,但是我把它拿到鼻子跟前闻了一下,估计很少有人这么去干,这比吃辣椒更加过瘾,这味道就是“青草”的味道。这个形容很不准确,但是我喜欢。27年前,我在云台乡中上学,一群缺吃少喝的孩子,就惦记菜地里的辣子。但它成熟得太迟。终于有人从南边拉了一车螺丝辣子在学校门口叫卖。他们说,这是最迷人的春天的味道,是青草的味道。
  这个空间突然变成了一个田野,一个很小但是在心里很大的田野,它一下子遮住了水泥地面和楼房,盖住了水泥花盆和石柱。或许每个人心里都应该有一片田野,在那里起初种植的可能是自己的粮食,接着是自己的梦想,最终种植的却是自己的灵魂、自己的性格。在种植的过程中,自己慢慢地像生物一样成长,像生物一样悦纳自己,变得开阔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