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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8版
发布日期:2025年08月15日
菜盒
○ 贺育锋
  早晨,走在上班路上,接近十字路口拐弯时,一辆顶着鲜艳红字招牌的三轮车映入眼帘。这是个做并卖菜盒的机动摊位,车厢用白铁皮加高二十厘米,铺着案板,四角插着约一米五高的角铁立柱,顶端搭着三面印“菜盒”字样的顶棚。
  摊主四十多岁,个头不高,站在三轮车靠路内侧,忙着做菜盒。案板外沿一端的锅里正加热着白糯饱满、玉米粒如籽玉般泛着哑光的玉米棒;中间架着的篮子里竖着两三个刚熟的菜盒;挨着摊主的长方形托盘里放着包菜盒用的夹子和铲子;另一端的平底锅(鏊子)锅底有层油沫,油珠在其中滚动。此时,摊主右手捏着刚包好、圆如泡芙的生面菜盒,轻放于油珠油沫上,“刺啦”一声,似是生熟碰撞的尖叫,若它们有眼有嘴,定会大张着,耳朵也直竖起来。
  走过摊位,我在不远处人行道上,从后面看着摊主辛劳忙碌、协调有序的动作。他戴薄透明橡胶手套,左手拿夹子,右手从案板下面盆里取出鸡蛋大小、筋道的面团——那面团是早已和好醒足揉透的,一小块一小块的,软软油油、白中泛黄,握在手中微微下垂,从指缝漏出柔软温婉,煞是养眼,麦香与油香沁入肺腑,想必也飘进路人鼻口,刺激着味蕾。摊主把面团放在托盘里,拿铲子反复压,直至变薄呈半透明状,能隐约看到底下托盘白铁皮的颜色,成了圆圆的透亮面饼。他有时也用掌根或五指拢着压面团,直到薄如凉皮。接着弯腰,右手拿案板下右端菜桶里的大勺子,舀出满满一勺韭菜粉条鸡蛋加调料拌成的馅,放到面饼中央。随后左手按住面片,右手提着面片边缘,手指撮、挤、压,灵活捏出皱褶,一点一点捏、一层一层压茬口,把菜全包进面皮,将多余的面拽到菜盒顶,稍用力压一压,使其浑然一体。再放入右边平底锅,用喷壶均匀喷上油雾,让菜盒充分受油滋润以增延展性。
  摊主手指并拢,力道适中地压菜盒,让它服帖地、似粘非粘地铺在锅底。随着菜盒自重和手指按压,它一次次变扁,成了像白吉饼般薄厚大小的生坯。之后,摊主用手指缓缓拨动,让它原地转动。菜盒冒着热气、散发香味,渐渐显焦浅黄,颜色逐渐加深,透过薄脆表面能看到里边碧绿韭菜和如玉粉条。这时翻面,原来贴锅底的一面朝上,更显焦黄,黄中泛绿,甚至带点深褐。
  来来往往的人步履匆匆从摊位前走过,摊主不时带着期待望向他们,可很少有人驻足询问,买的人更少。我注意到,十字路口另一角有个固定的古都华天早餐摊,这是相关机构系统规划、均匀设点、合理布局、统一配餐的惠民便民工程,摊位前人流多,早餐周转快,显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走出一段路,我仍回头看那个菜盒摊,摊主一边忙活,一边回头望我这边,似乎察觉到我长时间的驻足观察。于是我折返回去,付了五块钱买了个热腾腾的菜盒当早餐。拿着菜盒,我心里纳闷:这个摊位、这位摊主,我都是第一次遇到,他为何像打游击似的,来到这人流量大的繁华地方,摆起这个摊,守着这份冷清的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