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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8版
发布日期:2025年08月11日
妈妈装的后备厢
○ 张梦媛
  今天,又下雨了,事毕,我和杨江准备回家,妈妈说她也一起去,帮我收拾东西,所以我们先返回西固。其实她本可以交代我自己拿的,但她还是一起来了。
  车窗上,雨珠轻敲,我脚下仿佛能感受到小鱼的跃动。回头,后座空荡,妈妈的话语犹在耳畔,提醒我照顾好那为乐乐宝贝准备的小鱼。我犹豫着说活鱼不便携带,她却坚持,乐乐定会喜欢。于是,我们小心翼翼地用盆子蓄水,外加袋子包裹,生怕小鱼失去生机,又担心水溅出。妈妈接着提起新摘的油麦菜,说是专为乐乐宝贝准备的。雨声嘀嗒,我再次拒绝,她却说这是自己种的,一直盼着给乐乐尝尝。我无法再推辞,只见她猛地冲进雨中,迅速摘起油麦菜、空心菜和青椒。杨江欲撑伞相助,她却摆手拒绝,独自在雨中低头忙碌,我站在屋檐下,静静注视着她。看她,她还在忙活,西固院子里还架起了一个葡萄伞,今年才郁郁葱葱结了果子,一串串圆润可爱,被雨滴打得晶莹剔透,映出了我妈妈的样子。她又爬上梯子,开始填满那个大箱子,我这次,没再拒绝,她在剪,杨江在接,我仍旧在看,但我心里酸涩,这就是我妈妈的样子。
  她还在忙,忙着给我分拣馍馍,这些馍馍里,有我妈妈熬了一天红豆给乐乐蒸的豆沙包,有我喜欢吃的花卷,有带给我公婆的野菜馍馍,还有给杨江的小笼包,她早已分拣好,但见冰箱取出的袋子结了霜,担心不便携带,妈妈便细心地换了新袋,重新分拣。其实我觉得没关系,可能,我妈妈想把最好的给我。收拾好馍馍,她又去抱西瓜,挑了两个圆滚滚、绿油油的,连带所有水果,一起打包,三根香蕉、两颗桃子、一包青枣、四颗芒果、一兜苹果,我默不作声,深知她会以不爱吃为由,实则是不想浪费,于是我也动手帮忙打包,连同妈妈满满的爱意,一并带回了我的家。这还没完,还有邻居送给乐乐的玩具箱子,还有她留给我的槐花,还有我爸爸抓的知了,还有别人来看她带给她的那箱牛奶。东西太多了,填满了我的后备厢,这是妈妈装的后备厢,每次都是这样的后备厢。
  我回来的时候带了什么呢,带了一包大枣,想着以后妈妈可以煮给乐乐吃,带了一包我的旧衣服,想着妈妈分给邻居家的小女孩,唯一带给我妈妈的是一包巴旦木,这还是朋友送给我的,我妈妈喜欢吃。妈妈一件件、一桩桩、一样样、一包包、一箱箱整理好,打结、封箱,通通填满我的后备厢。妈妈下车了,没入雨中,去当女儿,去陪外婆。而我这个女儿,却带着我妈妈的满满的爱,走掉了,然后,我又回家,去当妈妈,我想乐乐在等着我。
  我羞愧难当,实在不好意思接受妈妈的无私,我希望妈妈可以先好好爱自己。我又难过又感动,我在返程的车上迫不及待写下这篇文章,我借着雨的掩护、风的注视,号啕大哭、涕泗横流,我的脑袋不住回想我妈妈忙活的样子,那就是我在屋檐下望着她的样子,我不住地回头看,后座的西瓜滚来滚去,我脚底的小鱼漂在水中,水却借着弯道早已洒向我的脚背。妈妈,你这一个小小愿望落空了,水洒出来了,连同爱也一起,洒满了所有空隙,包裹着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