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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5年06月11日
打糍粑
○ 罗锦高
  每年端午中秋两个大节,分布在赣南、闽西、粤北一带的客家人,都有打糍粑或挂青迎福的习俗。这天一大早,家家户户张罗着淘糯米、蒸糯饭、打糍粑,派孩子到田间采青,回来把藤草挂门首,用以驱邪迎福。他们先将淘净的糯米滤净后,倒进饭甑内,用大火蒸熟,熟到米蕾刚绽开可捏烂为宜。蒸饭过程,由力气大的男人,把平时倒扣在院落的石臼翻过来。女人将与石槽配套所用的“T”字形木杵两端刷洗干净。杵下端早年环紧的铁箍,被杵得如月环光。这杵具上辈人用了下辈人用,一棒一棒传下来,一杵一杵捣着常过常新的岁月。杵打糍粑,方显客家男子身体强健杵捣之威和阳刚之气。女人则蹲在地上撸起衣袖,亮出玉葱般的胳膊,准备翻动臼中美食。刚倒进石槽的糯米饭,热气腾腾滚烫灼人。男人右手攥紧杵把根,左手抓杵首,以杵下端把糯米饭搅动,边散热气边擂压大饭团,然后抡起木杵打,半蹲在一旁的女人便手蘸凉开水快速翻动,就这么杵起手落,杵落手起,彼此起落之间,臼中糯米饭便粘连一体,那“咚——咚——”的杵捣声,震得地皮儿颤人心欢。打者淡定,看者心惊,担心一杵落下,砸中女人的身手,这等默契家务活,与开山炸石女人捉钢钎男人抡大锤是一样的。就这样,东家打了西家打,有的几家共用一个大石臼,有的一家一臼,有的土楼内两个男人一同抡杵击打,那场面真是惊心动魄,令人捏着一把汗。
  把打烂的黏白糍粑盛到大盆,置于案桌,女主人双手抹上蜂蜡以防黏手,让胶状的糍粑抟握在拇指与四指之间,挤压出一团一团的疙瘩,大小由自己拿定,蘸着糖吃,白糖红糖均可。讲究的人家事先就将炒熟的花生米或芝麻擀碎拌白糖。糍粑黏上一身麻麻点点的彩衣,好看又好吃,筋软甜香,不愧为客家人的美食。
  客家人重孝道,往往把打好抟出的第一碗糍粑,放在厅堂屏风前的长条香案上,先敬祖先,然后才能动筷子吃。除了蘸糖吃外,还可以把粑团擀成大圆饼,与北方关中的锅盔酷似,待凉后可切成小块直接吃,也作为礼物送亲友,或作为干粮随身携带,饱腹耐饥,早餐吃一顿,中午都不饿。还可以切成小块,用油炸着吃,叫油炸糍粑。客家人非常好客,邻里间走动或亲友来家,必先让你尝一尝糍粑,哪怕吃一两个也顺遂主人家的热情与心愿。如今,打糍粑吃糍粑的习俗不曾改变,只是多数人图方便从街上买现成的吃,家家参与人人动手打糍粑的过程省略了,浓郁的节日气氛也淡了些。
  吃的有糍粑香,喝的有米酒香,闻的有青草香,处处充溢着浓郁的节日喜庆气息。他们过端午的挂青之俗,就是把采摘的葛藤、石菖蒲或艾草、桃枝挂在门侧或门楣,一则为了驱赶蚊虫迎福保平安,二则为了纪念祖先恩德。门挂石菖蒲艾草者居多,散发出浓烈的草香。相传古代黄巢军中一员大将军,恰好在五月初五这天,领兵经过葛藤村,见一村口的农家妇女在门前挂葛藤艾草,以求神灵保佑全村父老乡亲平安,将士感念其义举,便鼓励村人挂青驱邪招福,并配有一对联:“艾旗招百福,蒲剑斩千邪”。石菖蒲叶片形状像一把把利剑,挂青驱邪迎福之习便一直流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