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自己五十余年走过的路,每一步都有书籍在伴随,在激励。关于读书的种类,每个人都有一个随时光岁月演进的过程,幼小的时候,大一点的时候,少年青年中年壮年花甲各有侧重。怎么读的书?是详是略是快是慢?要么走马观花,一目十行;要么逐字逐句,回眸往复,琢磨缕析。要么摘抄好词精句,圈画所钟,查阅资料,旁通一辞多意。间或时有感触,提笔记之。
当然,一本书读完,或系统或零碎地做些读后感,或赞誉或批判,或淋漓挥毫,或艰涩推敲。兼顾到“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的目的,推给众位文朋师友,供身边同道去粗取精、去伪存真,从中汲取养分。
我的读书轨迹,从自己拥有的书说起,我的第一本书是画册《草原英雄小姐妹》,那时我约摸四五岁,小舅参加西韩铁路修建,发了一点工资,就带我慨然购得了这本装帧大气漂亮、人物纯稚美丽的书。小舅长我十岁,爱我之心,至今犹深。当然村子小伙伴们的翻成牛肉串似的娃娃书我也看了不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后来自购的歌德作的《少年维特之烦恼》也读过,暗合我青春初期的境遇周遭,印象中有维特和夏绿蒂的名字,应是少年长大之时所读。
沿着我的成长的过程,从读书的直接意图来说,儿童看的是热闹,少年看的是情节,青葱看的是刺激和猛料,乃纯粹消遣开眼之用,这不是我所理解的文学意义上的阅读。青年时看的是经世致用之学,是为提高管理能力,是为发财快富,是术而非道,也不是我理想中的文学。进入中年后,看的是文笔、结构、技巧、章法、背景和体系,欣赏的是其字其词其句的美好和其中蕴含的要眇宜修。好的文学作品,从中真能体会到静安先生在《人间词话》中所评价的文学之美,之造境写境,之深美宏生成图阔,之三重境界,众里寻他,蓦然灯火阑珊。
听书,也应算作读书的一种,正如宗璞先生所说的耳读。较于我,主要是在农村土地里挥汗荷锄,侍弄庄稼时听的广播里的评书和小说连载,还有近年眼睛老花以后看字困难,而改为复制链接聆听软件朗读。也涉猎了一些文学历史自然社科军事等等,古今经典,世界名著,不一而足。
我初中时语文也不很突出,高一在县一中,记得学习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是仿写月色一类的作文。我写道:在夜光下的棉花地里,我看见了一条蛇在出没。老师的批语:“你的眼是牛眼,那么大,夜里还能看见蛇?”还在课堂上展示,让同学们引以为戒。因为这件事,我被同学揶揄了好一阵子。可母亲听后,就鼓励我,天黑后,还陪着我到自家的棉花地里观察,鼓励我好好读书。不久,母亲专门买了支英雄牌钢笔,骑自行车带着表姐(母亲不认识路),北上二十多华里到位于荆山塬的学校,把崭新的钢笔放到我的手上。此后不知怎么开窍的,我买了一本《成语词典》便读起来,有了点滴积累,树立了一点自信。这样到高二起语文作文已有一些提高,加之身边朴实要好的同学,深知我对文学倾慕有加,常常一起探究。这一年同学们推举我当了语文科代表,我的作文常被当做范文在班级展示,在学校黑板上登载。
高二时,改革开放刚刚起步,中西方文化开始碰撞交锋,新的文学思潮暗流涌动,伤痕文学已盛行起来。我们常朗诵舒婷、汪国真的诗,读一些如《伤痕》《班主任》《窗口》等的小说。我们茅庐待出,激情四射,几个同学相约成立了荆山文学社,阅读和学习鲁迅杂文,自以为是地模仿着鲁迅的文风,激扬文字,针砭伪善。在这种浓烈的读书氛围中,我的阅读理解水平提高很快,文学写作打了一些基础。
我的体会,读书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勤恳的同时,也要讲究技巧。在长期的阅读过程中,我也有厌倦的时候,这时,我就换一种读法,或试着跳跃读、倒序读,或题材由小说转为散文、诗词、杂文、随笔和小小说,或作者由朱自清、梁实秋转为俞平伯、汪曾祺等。随着阅读的积累,此处人物内容或已在彼处读到过、拓展过,文学知识静水流深般已成绿潭。
读书是快乐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吾愿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