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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4月20日
现实主义长篇小说
《长安》(连载156)
○ 阿莹
  老婆听说这篇文章是为丈夫撑腰的,就拉上小河南贴到了厂前区报栏上。
  焦瞎子满不在乎地说:当时那份材料碎了一地,他气得按住老婆一顿猛捶,才把事情问清楚了。原来昨天发工资,老婆左等右等不见人回,就混进学工队伍进厂探究竟,没承想闹了这么一出戏。后来老婆可能给揍舒坦了,主动找来一瓶糨糊,把碎纸一页页粘好了。后来,老婆听说这篇文章是为丈夫撑腰的,就拉上小河南贴到了厂前区报栏上。忽小月不由得嗔怪:可她说话咋那么难听?是看我好欺侮吧?焦克己一个劲儿道歉:她就是个家庭妇女,没见工资,胡思乱想。忽小月转而思忖,苦恼文贴出去,有人叫好,说明大方向正确,也就没再絮叨。后来,她听说小字报居然被门改户带人给撕了,还以为等待她的责难又会铺天压下来。
  然而,下午刚一上班,牛二栏屁颠屁颠跑进抄写室,要她赶紧把被门改户撕碎的小字报,再抄成一份大字报,正式贴到宣传栏上去,神叨叨地说:这可是黄老虎亲自下的命令,说这是革命运动深入的标志。天哪,这是真的吗?一张一千多字的小字报居然撞响了?
  这不但让她放下了悬着的心,还让她为偶然的成功跃跃欲试,甚至又收到一封“查无此人”的退信,也没有引发太多的沮丧。哼,那四个张牙舞爪的字,绝对是连福写的,显然信没拆就给退回来了,狗东西咋变得这般绝情啊?山脚下、军列上、公寓房,那些海誓山盟看来一句也靠不住。她算看透了,连福这种人根本不可交,真后悔当初没听哥哥的话,真真不听哥哥言吃亏在眼前。将来若见他面,在厂门口跪下磕头也不会搭理的。忽小月把那封退信撕得粉碎,手伸到窗外五指张开,风一过便四散飘零了。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铺开一张宽大的草纸,心里一阵阵激奋,脸红了,汗滴了,滴到了抄写的大字报上。是的,这些年她好像遇到的都是冷漠和打击,还没有因为自己的行为受到过任何表扬,突如其来的赞许似乎太有分量了,她想都没想就挽起袖子操起笔。尽管原稿叫人撕了,可凭着记忆再写一遍顺畅多了,一边写还一边改动了隐晦的字句,言词也变得更加犀利,也更有嚼头了。牛二栏提醒,说不定明天会把她叫到宣传栏,让她介绍这份大字报的来龙去脉。
  呵呵,这有什么好说的?按说这要归功于大学里的红向东,可这似乎不好明说,工友们知道她总往大学跑会不会忌讳?会不会说她想施展什么妖术呢?自从忽小月和忽子鹿到大学去过之后,每期《红延安战报》便率先贴到了熔铜车间宣传栏上,大家一窝蜂挤上去看新鲜,几周下来好多人把阅读战报当成了习惯,一到礼拜五,就围到报栏前读得津津有味。黄老虎曾经叫人去询问,是谁把大学的宣传品贴到了长安,似乎没能问出个所以然,这让忽小月感受到地下工作般的神秘,似乎还伴随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刺激。
  昨天她把这种感觉告诉过红向东,人家把手边的蜡版一推说:你都读了那么多战报,难道就没有一点感受?这场大革命就是要革走资派的命。忽小月告诉他:我们长安是军工单位,领导都是参加过战争的老革命,就找不到资本主义的残渣余孽。红向东把玳瑁镜向上一推,说:走资派都披着革命的外衣,你要从群众反映的突出问题入手,写一份有分量的大字报,打他个措手不及,把广大群众吸引过来。忽小月着迷地盯着耸动的剑眉,说:我们厂科研问题最多,为个出差报销就吵得不亦乐乎。红向东在原地转个圈,像老人似的拍拍她肩说:就是要从具体问题入手,才能揭开长安的盖子。
  忽小月心里顿时暖融融了,直感有一股力量从脚底倏然涌起,冲上心房,冲上头顶,浑身细胞竟像注入了激奋,鼓荡得她恨不能立刻赶回抄写室,把感想把问题通通写出来。临走红向东郑重告诉她,过几天他会亲自去看她写的大字报,要是写得精彩,就在战报上开辟个工厂动态,先把她的稿子登上去,让人们知晓大革命已经在工厂点燃了,星星之火将要燎原了!
  忽小月看到剑眉耸跳两下,心房也随之怦怦两下,这副轮廓分明的国字脸,咋这么生动,似乎可以在电影里扮演什么角色,好多演员都没有他帅气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