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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5版
发布日期:2023年12月27日
尘埃里绽放的诗意之花
○ 戴笑诺


  一朵花开放在山崖上,它所依赖的是土壤、水分、空气和阳光。如果土壤、水分是物质,那么空气和阳光就是精神。一个人有思想、有感情,依赖的不仅仅是物质,在生命的最深处,依赖的是精神的力量。
  诗歌的美,在于它就像一面镜子,反映我们内心的世界,也反映我们对生活的理解和感悟;同时,它也让我们看到生活的美好,感受到人性的光辉,激发我们对生命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期待。这种对生活的理解和热爱在我读到“我们都在认真生活”这套诗丛时感受尤为强烈,因为这三部诗集所收录的诗歌都是对生活之美最真切的发掘和再现。生活之美千姿百态。有一种美,积聚自平凡生活最深处的微光。我们总以为,平凡的人生提炼不出华丽的辞藻,演绎不出跌宕起伏的情节。然而,有一种人,他们能够用诗心掸掉生活的尘土,点燃心中的火苗。即使面对最朴素和最艰苦的一切,也能迸发出独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力量。在高度碎片化和重复化的日常中,榆木、曹兵、迟顿三位诗人保持着对生活敏锐的感受力,表现出对周遭世界高度的关切和直面生活的真诚,他们把这种体悟转化为诗的语言,最终萃取出一首首打动人心的诗歌。
  剔除作者们诗人身份的共性,他们就被还原为矿工和农民,普通如我们每一个独立的个体。他们有自己的幸福和希冀,也有自己的烦恼和失落。但我相信,哪怕是此生注定要在这尘世中踽踽独行,他们内心也一定渴望在现实生活中开启另外一扇隐秘而又独特的窗,为他们打破庸常琐事的束缚,在诗歌的世界里自由歌唱。
  在这三位诗人中,榆木的名字是最具有辨识度的,他的诗和人,都像一截木头,纹理分明,触感粗粝,有着弥足珍贵的天然和纯粹。我至今仍记得初次读到他书稿时的那种震撼,“当他们从地心深处,争先恐后地挤出井口/多像是一块块煤,转世回到了人间”(节选自《赶着下班的矿工》)。榆木没有系统学习过诗歌写作的理论知识,在他的诗歌中,几乎读不到任何斧凿的痕迹。榆木知道,真诚是他能赋予诗歌的最为可贵的品质。
  曹兵在生活当中应该也是隐忍而内敛的吧,他的诗歌如他赖以生存的土地一样,厚重、澄净,充满生机和力量。与榆木的粗粝相比,曹兵显得更为细腻,他似乎总能捕捉到意味无穷的细节并加以打磨,使之化为绵密的语言之网。他写不断穿行于各个城市间的羁旅生活,也写旅途中的所见所闻。在《深夜,一列火车经过》中,他写道:“我也是醒着的人。正好零点/咣当咣当,火车由远及近/很多夜,我已经熟悉了这种突兀的声音。”没有刻意放大颠沛流离之苦,只是平静地记录和叙述,看似平淡,却又耐人寻味。
  他们三位中,在诗歌中沉入最深的应该是迟顿。读迟顿的诗,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出自一位矿工,而是出自一位手艺精湛的老木匠,以笔作刀,在纸上雕琢。正如他在《老木匠》中写的那样,“为了解救一块木头/他使用了斧头、刨子和锋利的锯/为了使它们有好的出身/他又给每一块木头开榫,断肩/雕琢美丽的花纹”。这木头不仅仅是木头,更是文字,是迟顿在生活中度过的每一天。他从这些汉字中揪出它们的魂灵,并赋予它们全新的形象,使它们代替自己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我不知道像榆木、曹兵、迟顿这样的诗人还有多少,他们隐在尘埃里,认真地生活和写作,甚至没有想过诗歌能够带给他们什么。但诗歌的确在改变着他们的生活,让他们从人群中站出来,让他们的形象,在阳光下更为明亮一些。
  他们没有显赫的声名,质朴而幽微的诗歌带给他们的只是一种可能,一种暂时无法定义的充满可塑性的可能。或许也正是因为少了显赫声名的枷锁,他们的写作才更自由、更真诚,似乎只需要仰头或者弯腰,就能从生活中撷取那些读来令人震撼的诗句。
  “我们都在认真生活”这套诗丛是开放的,我们出版这套诗丛的初衷,是希望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如榆木、曹兵、迟顿这样的劳动者的诗集持续推出,给他们一个认真生活、展现自我的平台。同样,也希望借助诗歌,让普通的你我看到生活的点滴,感受生活的热情,理解生活的美好,在困惑和迷茫中找到方向,在痛苦和挫折中汲取力量。
  (作者系太白文艺出版社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