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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7版
发布日期:2023年11月17日
一场千年中国社会大变革 一代陕北知识分子大觉醒
长篇小说《大陕北》(连载11)
○ 姬晓东
  “别一口一个的万公子,估计你比我小,我属鸡,我叫你弟弟。”“我属猴。”“那你是兄,以后叫你马兄。”
  马伯雄不喜欢称兄道弟,拒绝又没礼貌,便选择不置可否。“马兄,你小小年纪漂洋过海,令我佩服!学甚专业?”“建筑。”“建筑?这个专业,估计陕北人学得不多。”万向明说。
  马伯雄微笑着,问:“我对陕北窑洞有着特别的好奇和亲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具有强直立性的黄土,是大自然对陕北人最大的恩赐。”“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万向明感叹道,想起了米脂小米。
  对于建筑和黄土高原,马伯雄再不吝啬语言,说:“你们城里人不知土窑洞的好处吧。挖掘简便、成本低廉、省工省力、冬暖夏凉,是百姓祖祖辈辈最佳的安居之地。真想学以致用,把藏着陕北人大智慧的窑洞建筑,完善得更适用,更大气,更漂亮。”
  “马兄,敬佩你。”
  马伯雄摆手,问:“听说你是榆中的高才生?”“高才生自己说了不算,门门功课五分倒是真的。”对学习成绩,万向明从不谦虚。“榆中是所好学校啊,在陕北、陕西乃至北方地区赫赫有名,日本也有好多人知道。”“在日本也有名气?”“当然,日本同学还问起过榆中的情况呢。”马伯雄说着,满是自豪。“榆中,是陕北人的骄傲,是一张响亮的名片。这还要感谢校长杜斌丞先生开明办学。他从北平、西安请来多位名师任教,校风淳朴,崇尚自由,学校办得有声有色。不过,时下的中国,外国列强虎视眈眈,国内又是军阀割据,人民处在水深火热的动荡之中。杜先生科学救国的一腔热血,似乎又是水中望月。马兄,你走南闯北的,听说过‘德先生’和‘赛先生’吧?”
  “莫谈国事。”马伯雄说,心想万公子一定不知道,自己也是榆中毕业的,同学中有几个进了黄埔军校,参加了北伐。“也好,不谈了。那马兄,令妹?”“舍妹?”
  “你家马苗啊,一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一只山沟里的金凤凰。说实在的……”万向明瞥见马伯雄皱起了眉头,忙刹住转了话题,指着前面说今晚歇息的地儿,鱼河客栈,这是沿路最好的客栈。
  “伙计们加把劲,歇息地儿就到了。驾——”胡管家吆喝道,清脆地甩了一鞭子。从榆林下去时,他们住过客栈,姓柳的老板娘,眉是柳叶眉,身子也像柳枝,想起来胡管家就无比舒服。
  客栈三面环着沙梁,几只大红灯笼在高耸的木杆上迎风飘荡,长方形大院的门坐东朝西,北房有六间,东房一溜排开二十多间,南边用作厨房和牲口棚,一天能接待几十个客商和三五十头骡马。离客栈老远,胡管家便看见一女子朝这边眺望,他猴急地喊:“柳老板,死门口干甚?快来迎客。”
  老板娘柳叶屁颠颠地跑来,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你老人家返回。好酒好肉备好啦!”
  客栈随着人气忙了起来,“滋溜滋溜”的响声起伏,炸油酱的香味弥漫,豆面酸汤抿节稀是稀,也算扛硬饭。马伯雄风卷残云吃了两碗,说这是几天里最可口的饭,接下来大家歇息吧。艾土地说公子先睡,我们要喂骡马照看贡米。原打算继续谈天说地的万向明,听马伯雄这样说了也就泄气,回房睡了。胡管家剔着牙缝里的葱丝,摸出兜里的半瓶烧酒,边喝边与嗑瓜子的柳叶山高沟长地拉话。暗淡的角落里,一个瘦弱的跛脚男人,麻利地洗刷着锅盆碗筷,对婆姨与胡管家的打情骂俏司空见惯。无可奈何其实是一种包容,毕竟没婆姨的骚情,客栈就难以存活。
  万籁俱寂的暗夜,无定河岸不时响起癞蛤蟆“呱呱”的鸣叫。黑黢黢的客栈里,两只灯笼略有活力地轻摆,孤寂凄凉中带点生机。突然,几个黑影飘到门口,拨开柳椽栅栏,走向马棚,见几堆半干不湿的青草上,艾土地和几个车夫正在梦乡里,便齐刷刷出手,哼也没哼一声就把人打昏,再逐一扛到食槽里。一个人蹑手蹑脚摸到北房、东房,摸出身上细长的管子往房里吹,一股股白色的气体弥漫开来。他们正是一路尾随而来的李胡子的人马,一切处理妥当,李胡子来到马车前,小个子轻拍车上的米袋,低声问这么多米,都弄走吗?李胡子说废话,不弄走还等菜,快点动手。他又一指在食槽里昏昏沉睡的艾土地,说把他也弄走。李胡子指挥着一辆辆马车,驶出客栈,消逝在更深的夜幕中。
  东方露出的鱼肚白,得到了山川、田野和无定河水的遥相呼应,大地开始亮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