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说对于一条河流的解读，是一种空间层面上的界定，那么，一条叫石头的河生命去处又将如何？
　　在看不见的时间的尺度里，它附加给这世间的持续、僵局或不明真相的因果，它的今生与前世的基准、言行，命中的胎记，甚或某种根源性决绝、依存与伤痕般的厮守，是怎样的关联与构成呢？
　　还有隐而未说的蛛丝般的假设；积攒的粗鄙、尘埃；更有错综失语和旁白及不甘屈服的柔性。
　　再没有更多的精细化的阐释，表述与被表述、赋予和被赋予，某些内在的倾向或事实，都会让你在这里，见证优雅的根性。
　　二
　　而对于一条叫石头的河的深刻解构，是我们难以用语言供述清楚的。
　　就像一个人可以被某个词语颠覆，被某种声音颠覆，可石头河就是你用怎样的语言也颠覆不了的，它的深广与浩荡早已覆盖意欲表明的理性化光圈。
　　你看它收留的那些石头，把所有的预演与堆积、编排，都在流水的意义里，只对着天上的云朵示意。它，就是它。突显还是隐退，独处还是群居，笔直还是斜逸，静默还是歌咏，都取决于心境，取决于端详它的人的站位，取决于风过花枝留下的隐秘……
　　阳光、亲人，等待，陪伴，绝不会刻意回避谈及；咆哮、迂回，还有诸多想起都会引发思念的动词，都不需要时刻保持着敏感性。
　　就像立春、雨水、惊蛰，立夏、立秋……一个个的站位。
　　在你不知道的远方，默默地，等你。
　　三
　　我知道，随便谈论一条河是轻率的。
　　就像常年漂泊在外的人，没有祖籍，没有色彩绚丽的身份，而石头河水就是他们的名片，就是在世间最好的身份。
　　他们了解这条河里每一滴水，每一条鱼，每一块石头，根据这些足迹，一步步地走到今天。
　　和走在人群里的人一样，石头们已经习惯多年来生活在水里，它们有姓氏，平日里会轻轻地呼唤彼此的名字。会有亲人，因为被打磨得相似；会有仇人，因为还幸存的棱角。
　　一个一个挤压在一起，水流过它们，再离开，后来的水又漫过来，靠着水流传递情爱和怨恨。
　　它们永不会，自己转身离开。
　　就像人们，不会丟了书包里的童年。
　　四
　　在这里，没有任何理由，去为一块石头找到一些佐证，它们掩隐一些新事物，又献出了一些旧遗迹。
　　待久了，你会不自觉地向内心深处挖井，储水，就会变成一块一块的石头，亮光白云如何擦亮蓝天，也能阐释河水为何浇出翠绿。
　　除了老宅子、石板路、水磨，还有山萸花、药王谷、褒斜栈道……石头河水就是他们的名片，就是在世间最好的身份。
　　如果说要活下来，就要继续走进最低的生活。
　　五
　　它有对错。也不知道对错。
　　它能在更薄的人间，也能对自然迁就。
　　要听清和听懂它的意图，深谙它的思想脉络，只有对着不朽的时光，唤醒世间所有的信仰。
　　你看，石头们不管是散落在河床，还是被浸泡在水中，哪一块不是遇大风，嚼烈酒，点意着日月的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