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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8版
发布日期:2023年06月28日
蓝花楹的春天
○ 田青霞
  一场严重的流感,让我错过红木棉最盛的时节。今天,听他讲,蓝花楹开了,这个消息不由让我怦然心动,错过了今年的红木棉,不能再错过蓝花楹。
  那么,这个蓝花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稀罕物种?也许你会问,究竟有着怎样的特殊魅力,能够如此吸引一个病后初愈者迫不及待地前往!?
  首先,蓝花楹是一种珍贵的观赏花木,一般是作为行道树、遮阴树以及风景树栽种,到了花期,花开得异常美丽;二则,蓝花楹对光照、水分、土壤等生长条件要求较为严苛,而花城的天然条件,比如充足的光照等等,恰到好处满足了它生长的诸多要素。于是每年三月末,就笃定成为花城蓝花楹盛开时节,这个时候,花城内外,是公认的蓝花楹赏花地——这宁静而深远的紫,极其温柔地呵护着以“硬像”著称的钢铁之城;满城尽带紫云甲,别样的紫色浪漫,吸引着周边的人们不约而至,打卡、赏花、拍照,源源不断,共同庆贺这一年一度的蓝花楹盛会;这样的盛会往往会持续一到两个月左右,然后,随着花期的结束而结束。
  到了早上9点钟,挽好发髻,披了披肩,我轻手轻脚下楼。我知道,廊桥周围有好多棵秀颀婀娜的蓝花楹,在那里打卡,期望重逢旧日的花团簇锦。
  你瞧,花儿们弹出了廊桥,在晨阳的推送下,如缕缕儿时的清流向我涌来……不远的蓝色苍穹下,那些忍不住冒尖的褐色枝梢,虽然冒出了冲天的音符,但叶的萌芽却依旧沉睡,一簇簇极为清雅的蓝花楹,此时就先声夺人枝上生蓝。隔着不宽的廊桥,清丽的花朵相互凝望,风来时,她们微微颔首,有意无意之间露出茸茸的、细长的金色花蕊,这花蕊、那花蕊啊,如同哈萨克女郎俏丽头冠上高挑的饰物,我的心随之微微颤动:“嗨,好久没跳过新疆舞了……”
  收回山高水长的畅想,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复归紫色的气场,此时,花朵的裙裾优雅地此起彼伏着,彷佛是紫衣仙子提着裙角依次向春天行礼致意,以此感恩致敬这美好的人间四月。廊桥南边,那丛最醒目的蓝花楹,她们抱团,根,深深扎入泥土,树干合拢向上,秀枝蓬勃冉冉;与此同时,顺应坡势,树干和枝条令人胆战心惊地倾斜,对于此,你大可不必担心!倾斜是为了更好地保持平衡!再看从主干上逶迤而出的那些旁枝,它们一律如灵动的触角,柔波一样心无所碍伸向旁边的白色写字楼;“紫”点江山,冷峻的写字楼于是有了某种诗画写意,在一抹不着痕迹的浅暖中线条柔和;那些打开的窗,未必是刻意逢迎;合上的,未必是有意拒绝;试想,在某一间打开的里面,不经意间,目之所及,皆是疏光柔影,浅浅的安暖,些许诗情画意,不知不觉,手中键盘自带清风,指端笔墨吐故纳新,敲键安暖,落笔生辉,有谁会拒绝这温柔而宁静的力量!想起那句“春风又度紫云英,满树繁花玉步轻”,那抹宁静之柔,清雅之美,无论如何,是直抵人心的,是直抵人间烟火的。
  漫步在蓝花楹中,我不停变换手机角度,拍下一帧帧美妙的远景,这还不够,又调整光圈聚焦,频频踮起足尖,试图拍下她们的近影,然而,她们的美,是那样的“高不可攀”,是那样的“遥不可触”!头顶上、高坡边、低坎下,脚步不易丈量的地方,到处是她们的身影,然而,无论怎么努力,还是难以捕捉到她们的高清写真,除了手机像素不够,或许因我凡夫俗子?或许因她们有着不可亵渎的天生丽质或仙气?总之,纵使心有诸多不甘,现在,也只好选择放弃。
  头顶的蓝花楹纷纷,如天女散花,飘然而下,然而,未及识得庐山真面目,她们反弹琵琶乘愿而去。即便云水禅心,耳畔,是决绝到再无毫丝弦外之音余存;桥上桥下,只留下一抹梦里的紫、念里的柔……这就是蓝花楹!到了这个地步,毫无悬念,你得承认,她们有着与生俱来的仙风道骨,她们懂得与生活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这不可思议的紫!这耐人寻味的浪漫!在沁人心脾的清凉中,我醍醐灌顶:很多时候,美,不就是“距离”吗?所谓“高不可攀”,所谓“遥不可触”,所谓“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皆因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才愈发让人弥久不忘。风清中,满眼尽收人间紫色芳菲,这已是你富足的江山,懂得适时放下执念,留存美好的念想。
  紫色的荡涤里,我静静地伫立着,感悟着这妙不可言的花城四月温柔,参悟着蓝花楹给予人间烟火里的凝神静气,感悟“入得人间,出得尘烟”;不愤世,不妒俗,行云流水,驾轻就熟,保持肉体与灵魂的轻盈……这个时候,一轮明月现身,我已身轻如燕,之前所有难言之隐,似乎统统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