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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7版
发布日期:2023年01月30日
好想陪妈过大年
○ 瘦翁
  喝了腊八粥,年就一天天地近了。
  过了大半辈子的年,每个年都是在充满母爱、充满温馨中度过的,缘由都是因了有妈在。有妈陪伴的年才是有味道的年。
  但是,今年的年,于我而言注定是一个索然无味,甚至是凄凉清冷的年。妈走了,不仅带走了我暖心的母爱,更是把我过年的那种温情暖意也一并带走了。
  打小起,妈就一年又一年地陪我过大年。一进腊月,妈就为全家过年而奔波忙碌开了。白天,妈像陀螺一样家里家外转个不停,把家里一年积攒的上等小麦玉米碾磨好,与邻居搭伙蒸出一锅一锅的开花馍黄谷乱;把家里喂养了一年的老黑猪赶到集上去卖了钱,置办成年货;把家里家外打扫得窗明几净利索整洁;把油锅烧得通红炸出一箅又一箅的鸡蛋酥夹页麻花柿谷独;把花生瓜子在盛有沙土的大铁锅里炒得喷香喷香……晚上,妈还要在昏黄幽暗的煤油灯下为我熬夜缝制新衣裳。在我童年直至少年的记忆里,过年最美好的印象就是能穿上妈缝的新衣裳。
  后来我长大成人,考上学校毕业分配到县城参加工作,娶上媳妇,有了儿女。每年的过年依然要带上妻子儿女专程回到村里老家陪妈过大年。每年的腊月,在我们回来之前,妈都要照例忙碌近乎一个腊月,把家里过年的一切准备妥当,等待我们回来和她一起过年。每年的腊月廿九或者三十我偕妻带子一进村口,都能远远地看见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门口翘首远望。我不知道妈已院里门外往返了多少个来回,也不知道妈已在这寒冷的大门外等候了多久。每每见到我们回来,妈都会张开瘦弱的双臂,把孙儿孙女揽在怀中,满眼眯笑成一条缝隙,分不清哪是眼纹哪是皱纹。此刻的我看到妈因常年操持家而日渐疲倦略显佝偻的身躯,心里总会掠过一丝的心酸。
  我们能够每年过年回家,特别是有她的孙儿孙女一起陪她过年,妈自然是心里乐开了花。从我们年前踏进家门到节后离开家这段时间里,妈那个忙真的是一刻也不肯停歇。一日三餐精心做,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饭都做给我们吃,把所有的母爱一点不留地全部倾注到我们身上。而我们则是约上村里的同龄人一边吃着妈准备的过年零食,一边玩扑克打麻将,在妈用殷殷母爱筑就的温馨港湾里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年。这段岁月说是我们回村陪妈过年,其实是妈陪我们过年。
  再后来我在县城买了商品房,为了让辛苦了一辈子的妈享享晚年清福,我便在每年的冬天就早早地把妈接到县城与我一起生活,直至第二年开春,这样也就自然而然地实现了每年能够陪妈过年的心愿。尽管妈舍不得她的农村老家,尽管每年接妈来县城生活都不是那么顺利,但每年在我的软磨硬缠下都还是能够如愿以偿的。在妈的内心里是极不情愿来县城过年的。开初的几年里,每到年关,妈总会无休无止地唠叨着要回农村老家过年,我就只能耐心地劝导,有时,还得发一通火,才能打消她的念头。后来,随着妈身体的一天天衰老,直至发展到最近几年的行动不便,生活不能自理,妈也就只是嘟囔几句,不再怎么要求回农村老家过年了。妈腿脚不便,不能给我们做年饭、做家务,但嘴上也是一直吩咐这、叮嘱那。神主怎么供奉,年三十怎么守岁,大年初一怎么铺排等等等等,安顿得细致周到,生怕我们哪儿不懂,坏了年的风俗习惯,给全家来年带来不祥的厄兆。
  最近几年,妈的身体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一辈子争强好胜干净利索不甘人后的妈,最后老年痴呆了。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嘴里不停地嚼着零食,手里玩着这样或那样的物什,经常还把流汁溢油的水果糕点装在口袋里,藏在枕头下,意想不到的举动和淘气可爱的样子常常令我啼笑皆非。
  刚刚过去的壬寅虎年,是妈的本命年,也是妈身体状况差到极点备受病痛折磨的一年。正好我也退居二线,于是就索性一刻不离地陪伴在妈的身边过大年。从腊月到正月的两个月里,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步楼梯也没有下,形影不离地陪伴妈在这一百多平米的小天地里,温情暖暖相依相偎地过了一个完整的年。没曾想到,这个最温暖最完整最亲情的年竟成了我陪妈过的最后一个年。没曾想到,我以后再也没有机会陪妈过大年了。
  妈,好想陪您过大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