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的时候,树叶啪啦啪啦的声音惊醒了我。
以为下雨了,趴在窗户瞭了瞭,地上干干的。
前几日的晨并未有这样的声音。树叶也有声音,是那种闷闷的击打声,这是今天才有的清脆声。
我知道了,这是老天让你感知凉意。肆虐多日的伏天高温终于要走了。让树叶给你打声招呼。往年的山下老村,即使最最热的时候,风扇也只需开六七天。
今年不同于往年,伏日的高温持续了一月还多,风扇呼呼转,甚至还需要开空调。
当然这还是在山边,山边有个好处,早晚特别凉快,不像城里,一大早,甚至一夜温度都降不下来,黑白开着空调。
山里中午也热,但只要到了树荫下或者进了屋,就凉快了,如果有点风,那就爽极了。山里老屋内虽然也凉快,却有点闷,所以就需要风扇送点风,就真的凉快多了。城里和山村还是有区别的,这是好处。
当然山村也有弊端。傍晚,蚊虫特别多,就需要采取一些措施,譬如用艾草熏熏,燃上蚊香,喷点花露水,会解决一些。
晚上,八点以后起了风,蚊虫就没了影。这时候,看着天上的星星,闻着院子里的花香,吹着习习的晚风,这才是山里至美之境。
早晨不到五点,就有鸟儿婉转的声音。
此时,赖一会儿床,看看新闻,批批微信里的奏章,六点多一点儿,就起来,在院子里巡视一番,哪儿有了荒草,哪儿花红花落了,哪儿又结了果,侍弄花花草草,扫扫院子,就到了七八点。
有时候也懒得弄,就去爬岭,经常去的是西岭,西岭近一点,爬腻了,就换到东岭,西岭看川塬,东岭看湖山,各有各的妙处。
当然向下走上十分钟,就来到凤凰湖。
早晨的湖光映着山色很美,阳光像金子洒在湖面上,白鹭成双成对地翱翔,树的参差倒影被阳光拉得很长。湖面上就成了一幅水彩画,带着波纹,像刺绣的锦缎。
但是最多的还是上岭。
因为去湖边要过新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都看着你,而你像大猩猩一样被众多眼光肆意地品评,心里怯怯的,湖色再好,也减了几分。
在凤翔沟,到了岭上就有了君临天下的感觉。
山外的川塬沟河湖,悉收眼底,环抱下的村子安静得像少女。背后的青山像画布铺展开来,四季就在画布上涂着不同的色彩,一个时候有一个时候的斑斓。
下了岭,你就像一只流浪狗回到了自己的窝,不肯大声吠一声,生怕打破了这份宁静。
你仔细听,沟里的山泉水,哗哗的,还有一声连着一声的蝉鸣,也不觉得聒噪。
远处传来嘭嘭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可能是老邢砸糍粑的声音。新下来的洋芋,老邢说新鲜的糍粑真好吃,已经吊在嘴上几日了。
也终于听不见东村那只狗的哀嚎了。那家主人到镇上开饭馆去了,忙活得顾不上,把狗拴在门口,到了傍晚,狗可能饿得不行了,也许是孤独得不行,忽一日开始哀嚎,连着已经很长时间了。听着有些凄惨有些瘆人。
老邢说,这叫声不好。
数日未来村子,今日却没有了那叫声。
不知是主人把狗给了人还是狗不在了。
没有了声音,却让我对狗的去处着实想了好一会儿。
磊磊是个年轻人,很勤快,转村走会卖水果。当然还有他的苹果,他家西岭坡地的苹果熟了,他让我去摘苹果,春天樱桃熟的时候他也让我去摘樱桃。我想着去的,可是一回来就忙了其他事,就忘了,等记起的时候,已过了季节。
磊磊天天早上九点出发,晚上七八点回来,在山泉边冲洗一下他的小货车,似乎每天都很充实。
凤翔沟的桥头是个风道,尤其晚上,风呼呼的,村里仅剩下几户的老人喜欢聚集在桥上,吹着风,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家常。说着说着,谁一句,走,回,就都散了。
凤翔沟此刻就真的静了,星星更加明亮,风依旧吹着。
这是处暑的风。其实这应该是出暑的风,秋天这次是真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