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从不缺山水,而山水一直在示弱,期待着某年某月哪个官场落魄的文人释放忧思。其实,这种现象不足怪,往往峨冠博带系不住自己的伟大梦想,而一旦踏足山水,豁拉拉一腔愤情,却把山河雕镂得璀璨夺目,一杆素管引逗得多少人前来观瞻,山于是成了名山,水便寄托了情怀。
我曾多次于清晨黄昏在渭河滩仰望过有“中龙”之称的秦岭,也曾多次登临过秦岭的各个峰巅,于是乎,王维、韩愈、李白等大诗人的诗句便萦绕耳畔。前来寻景,不如说前来寻诗,焦渴渴地实景寻访,尤其盛世之下,这种情感更加浓烈。
苇子坪,就是文人的魔力再一次彰显,又一次搅动着一个生僻的角落成为人人落梦的故乡,虽说抖音横空出世,打乱了一些步伐,但青衫下的魔法依然摇曳生辉。
沿着李白、三苏出川的道路往散关前进,可惜车一过益门,忽然一扭身左拐进了峡谷,上了高速风驰电掣,昔日蜀道哀叹声都随风不见,大巴车似乎也非常兴奋,如冲进敌阵的一位将军,奋力翻挑着一座座青山,天铁青着脸,任这种博弈在进行,大山真是大愚到了大智,阴云不兴,天鸟不飞,只是深沉着天空,这是较量吗?不,只是网条纹的平移,气流的窜动,斗牛的喷沫,瞬间无数牡丹的开绽。终于挣脱了一连串的围拢,累得一屁股坐在凤县的高速出口,就是出不去。
那边书记和县长等得焦急,时间已经九点了。经过三番五次地交涉,车终于放行了。路两旁的川道渐阔,山向后退移,青石远远地热望着,似巨兽卫拱着,又如佛头冷眼脚下,县城像婴儿在摇篮中酣然入眠,我们围着县城硬是在桥梁纵横中转了一圈,然后一头扎进316国道进入福兰线,峡谷曲里拐弯,可谓一弯一景,也不知景幕怎么换,呈现的全是绿,绿和绿又不一样,深绿浅绿时而夹杂、时而包裹。
留凤关古名废丘关,清末陕西布政使毛震寿路过留坝和凤县之交,取名为留凤关,更是诗意盎然,让人想入非非。到留凤关凤凰岭短暂停留了半小时,由八十岁的老村支书做了人文讲解,到苇子坪要经三岔,一路上坡势缓缓、绿意葱茏、鸟鸣花香,简直就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下车后,山跟下一偌大的院内已围坐了不少人,热闹非凡,定睛细看,古朴的院落村舍是由爱国华侨万长青先生捐建的长青书苑。这次的活动主题是“宝鸡作协赴凤县留凤关镇文学采风活动暨宝鸡作协苇子坪文学创作基地揭牌仪式”,活动举办得非常成功,节目精彩异常,邀请的嘉宾有著名编剧芦苇、摄影家柏雨果、诗人渭水、华侨万长青等一干文化名流,羌歌羌舞在这席天幕地青山绿水中原生态演出,把艺术还给生活,追求真实本真的艺术,体现了当前的要求。
歌舞声渐渐散去,我们朝着另一种心中理想而去,树是不会骗我们的,而且是一对夫妻树,一千四百年的银杏依然郁郁葱葱,那是经历了多少风雨,他们身上有多少谜底,却没有得到史官们半点笔迹?这深山中秦岭腹地不知还有多少未知,就像这哗哗作响的银杏叶自由自在,袒腹裸胸,任人玩摸。生活就在山重水复花草掩映颓墙残垣古树土屋下时时警醒,顺风顺水下哪里知道暗礁,无数雕琢的花园里哪有这野山野水大大咧咧铺张的真实,脚步在风中可以丈量到遗漏的青史。
这里的层层苇草,可能就是战火中的挺起,我仿佛听到战马嘶鸣,看到一队队士兵从四面涌来,他们急迫地走进苇子林,好年轻的面孔,稚嫩的身影幻化出现,顾不上风大天寒衣衫单薄,革命的意志更加坚强。1946年的8月中旬,英勇善战的三五九旅终于冲开一条血路到达了苇子坪,经过短暂的补给休整,才有力量到达陕北,开创了辉煌。他们在这里学到了苇子的韧性,百折不断、坚强勇敢。
苇子坪啊苇子林,我向你们致敬!前人走过的路,我们一定要来,看看银杏,看看苇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