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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7版
发布日期:2022年06月17日
山路边那棵杏树
○ 梦 瑶
  父亲举起他手里赶车的鞭子,用力抽打了几下杏树,旋即跳下车捡起几个半黄杏子扔给我,快速地吆喝着拉车的驴离了那棵杏树。
  每年杏子黄时的七月天里,学校放暑假了。农村的孩子是没有夏令营的,田野地头、山间坡上都是我们劳动的地方,再小都不能吃闲饭,这样也就常能吃到父亲给打落的那半黄带青的杏子。
  春天的乡村总是青黄不接的,而入了夏后,这咕噜噜叫的肚子,就可以被些青瓜蛋子填充一下了。
  父亲那时年轻,母亲也要强能干,山上的地虽说干旱,可每年都不遗余力地侍弄,多少都会有点收成的。
  那片上山的茅草坡随着人们种地,拔草,施肥,收秋,拉秋,七扭八歪地竟被人、车,天长日久地踩轧成了一条上山的路了。立在村子里向山上望去,那条山路竟是分明得很。
  春天到了,山坡下是邻村的梨园,往上走的坡边上就长有一棵杏树。年年春天,那满树淡淡的粉色花开了,也不香。种地的时候总是把走到这棵树下作为路标。不知何年何月谁扔了棵杏核,就地生根发芽的它又长了多少年,我遇到它时,杏树已扑棱开了,如一个长者了。
  那时只觉得这棵杏树长得很突兀,独独地立在坡上,让人联想到“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夏天热起来了,这棵树通身感觉都是绿油油的,叶片长得肥美,比园子里的那些树都长得富态而伸展,蓬蓬的枝叶像个大伞,有时候不急着赶路做活,父亲也会把驴车停在树下,我就下车去攀爬杏树,摘下来一些杏子,分给一起稍事休息乘凉的村人。
  树上杏子结得很稠密,不像现在的水果要各种各样喷药、催肥、套袋子,那时树上摘下来用衣袖擦几下就吃了。咬到口里,酸气直冒,咯吱咯吱地嚼得满口的酸甜,不吃的人喊着牙都要倒了。我却吃得津津有味,满心里的欢喜。
  那棵杏树,风吹、日晒、雨淋,天地在养育它。
  秋天的杏树,我还记得,叶子已经稀疏了好多,树仿佛也用尽了气力,慈祥地、默默地看着我们这些半大的孩子帮着大人们爬山下山跑来跑去拉秋。
  我曾想过自己要是那棵杏树多好,站得高,看得远,春天有蜜蜂围着,夏天果子给来往的人解渴,秋天可以休息了,冬天遥望着山下的人家都猫着冬。清晨村庄里的袅袅炊烟,仿佛都能飘到它的枝丫间。下雪的时候,烟气、寒气、雪花,在它的枝干间飞舞着……树,安静祥和得像一个婆婆。
  今夜,突然就想起那棵杏树,不知它是否还在,值此六月天里,树上可挂满了那半青黄的杏子?
  只是当年为我打杏子的父亲,已经长久地歇息了。
  父亲,女儿真想为您打上几颗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