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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8版
发布日期:2022年03月30日
谈 黄 海 兮 小 说 集《朝 花》
○ 王 琪


  人间草木,生命轮回,一切皆有可能。黄海兮的语言,在喧嚣与宁静中,散发出美好而虚无的春日之光。作为写作之路上多年不离不弃的朋友,我对《朝花》的出版期待已久。
  关于《朝花》,我看重的其实不在于它内容有多丰富、情节有多生动,不在于它文字有多深邃优美,我看重它是怎么写的,了解它的创作门路与技法,作家黄海兮要向我们揭示什么样。这部由七个中篇构成的小说集,几乎全是由他笔下的章镇系列构成,而章镇系列,几乎是黄海兮近年小说作品最为重要的创作背景和一大收获。以章镇为核心场景而渐次展开的人物和事件,到处充满着烟火气息与活色生香甚而平凡庸俗的琐碎日常。章镇和作家本人的生活经历,是否有某种说不清的瓜葛,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拟的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读他的小说,仿佛是一次人生的亲历,是一代人面临生活考验下的珍贵记忆,更是一份纵横延伸于底层社会与内在精神的言说与心灵震颤。
  《朝花》中很多篇章,我们可视之为小说主人公由困境谋求生存,试图以种种方式摆脱生活中无所不在的惶惑与困苦,也可视之为向过往生活的追抚与未来岁月的致敬。黄海兮小说中的叙事,波澜不惊,有条不紊,没有太多意象掺杂和技巧,条理亦清晰可见,把社会层面的各行各业的小人物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他没有游离于生活现场之外,常在小说情节的层层推进中给予我们惊人的发现与深邃的思考。出自他笔下的这些小人物,其实并不小,他们身上集结了芸芸众生的喜怒哀乐和无法安置的悲欢离合。比如《朝花》中的朱蕊、小单,《画皮》中的阿童、林叔、小美,《戏台》中的小西、粥粥、韦未,《鱼化》中的李晓东、裘细花,以及《狸猫》中的鱼姐、阿强等诸多鲜活可感、形象逼真的底层人物,比如遍布大街小巷的旅馆、会所、窄巷、印刷厂、杂货店、电影院等不同的生存场景,还有时代变迁下人生之痛的拆迁、下岗、失业、婚变等,无不在不同空间、不同时间立体交叉地呈现出人性复杂而真实的一面。章镇,已然成为社会发展和时代变革的缩影,成为千千万万小人物命运的流放地与归宿。无论是出于无奈彷徨还是出离愤怒,我们长期有赖于乡村久远的记忆与童年原初的温暖,却因这一座座跟着时代步伐前进的“章镇”变得异常遥远和陌生。他的小说,企图从小人物的各自际遇,开辟一条梦想回归现实、时光重负不堪却又不得不艰难行进的秘密道路。这种看穿俗世的眼光和精神追求,作为安静写作、乐于思考的小说家,黄海兮并没有失语和缺席。这种关怀、敬畏与悲悯意识,显露出人作为社会属性根基的生命价值与文学意义。
  有时,我觉得重操旧业写小说的黄海兮应该有别于之前写诗歌散文随笔的黄海。之前的黄海凭借多年对语言的反复锤炼和知识积累以及生活经验取得了骄人的文学成绩,现今的黄海兮驾驭小说文本的能力与才华更胜一筹,表现非凡。他善于打破我们局限的想象,用与时间抵抗的语言去修补残缺的记忆,梳理我们与世界之间、世界与时空、时空与我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和种种矛盾,使得岁月恒远,人间长久,也消解着积滤在我们内心深处的忧伤与隐痛。他的观察与判断,疏于传统观念的束缚,常反其道而行之。对于人物角色的塑造和场景的铺设,不是想象的那种事先预设的,而是随着语言的节奏带着读者进入人生周遭和章镇春秋。他不一定非要强调小说的生动性,人物的风貌体征、内心活动和主体表现,无不有血有肉,脉络明晰。相爱的人怎么走出失恋的困境,求职路上的人如何步入职场,疲于生计的人又怎样被命运捉弄,失去家园的人日后何去何从……这些话题,摆在那些小人物面前的同时,理所当然地戳到了我们的痛处。在我看来,这种真诚的写作态度,独特的文风,与对生活的反思、对美好未来的追求,向我们传递出城镇化步伐加快的今天,我们经受的各种迷茫。而由此带来的困顿,需要挣扎着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