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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8版
发布日期:2020年06月05日
旧时光
绿皮火车
绿皮火车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列属于自己的绿皮火车。
  那不仅是一个交通工具,更是一种情怀,一种记忆,承载着我们对远方的向往以及关于理想、关于奋斗的记忆。
  家在铁路边,透过小小的窗户,可以看到火车呼啸而过。小时候,我经常趴在窗子边,看着那些绿色的火车来来往往,从远方来,又奔向更远的地方。我不知道火车里面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车厢里都坐着一些什么样的旅客,它带给我极大的诱惑。
  我总觉得,它富有生机,有着春天的痕迹,还带着一些神秘的气息。当它奔跑起来,在铁轨上撒欢儿时,仿佛是一条笔直的绿色巨龙,不知疲倦地向前飞驰,瞬间就消失不见,只留下朦朦胧胧的一点点绿还在眼前。
  火车啊火车,你带着我,走出乡村,走到更为广阔的世界去吧。绿皮火车,寄托着一个孩子心中最简单、最朴素的愿望。
  第一次坐火车,是从小镇到市里参加中考。那时交通不便,公交班车很少,老师决定带我们乘火车去市里考试。那时小镇的火车站还在运营,每天停靠三趟慢车。那趟绿皮火车,速度很慢,停站很多,一路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载着我和小伙伴们,去追寻我们的青春梦想。
  中考之后,我考上省城的学校,又是绿皮火车,带着我走出小村,去到那个崭新的世界。
  那是第二次坐火车。我们没有买到白天的票,只得乘坐凌晨3点的慢车,还是站票。睡眼朦胧中上了车,车厢里很拥挤,我和父亲两人,一会站在连接处,一会倚靠在别人的座位后面,后来干脆一屁股坐在过道上。夜越来越深,人也越来越疲惫。车厢里大部分人昏昏欲睡,各种味道混杂,窗外漆黑一片,无法看到想象中的风景。
  早晨七点多,火车喘着粗气,终于到了省城。不管怎么样,绿皮火车还是把我送到了省城,送到了另一方天地,让我开始了新的人生。它像一束光,照亮了我前行的路。
  许多年以后,我依然会记起那趟绿皮火车,以及那段难忘的旅途。
  参加工作后,坐火车的机会越来越多,十分享受坐火车那种浪漫的感觉。当火车穿梭于山海之间,从平原到山川,从皑皑白雪到郁郁葱葱,从江南水乡到黄土高坡,从白天到黑夜,从小村庄的点点灯光到城市的万家灯火,经过的每一个地方、路过的每一个房屋、亮起的每一盏灯光,甚至只是一晃而过的坟冢,背后都有着自己的故事。
  记得有一次,只身从南方去东北出差,两天一夜的旅程,硬座,那是与绿皮火车最长时间的亲密接触。
  火车行进在广袤的白山黑水间。东北的清晨,天亮得很早,其他旅客还在酣睡,我却毫无睡意,坐在车窗前,看着黑暗渐渐退去,阳光一点点地喷薄而出,映入眼帘的是从未见过的景致,那些特点鲜明的山水、田野、林木、房舍在窗外渐次后退,思维也随之跳跃起来。恍惚之间,仿佛火车带着我进入了一个时空隧道,那里有异乡的风情,而我在向远方深情地眺望。
  观察绿皮火车里的每个旅客,也是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每个人着装不同,表情各异,行囊有别,怀着不同的心事,从一个地方奔向另一个地方,前方或许是家,是归宿;或许是陌生的城市,是另一个新的起点。
  到站,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有人拥抱相聚,有人挥手别离。一列列火车中的我们,就像沧海一粟,在大千世界的洪流中,演绎着自己的故事,也路过别人的故事。
  如果没有文化的内涵,火车只是一种交通工具。一旦有了文化的滋养,火车便有了灵魂,代表着诗和远方的情怀。
  再后来,火车不断升级,坐绿皮火车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在铁路网越织越密、火车等级越来越高、运行速度越来越快的背景下,许多绿皮车退出了历史舞台,但仍有一些还活跃在交通不便的山区沿线,履行着自己输送运达的使命。
  绿皮车、空调车、动车、高铁,时代车轮滚滚向前,铁路发展也是一日千里。数据显示,中国高铁自2008年以来,运送的旅客已经超过100亿人次,比全世界的人口总和还要多,实在让人惊叹!火车真是神奇之物,既见证了发展变迁,又演奏着人间交响。
  前段时间,再次乘绿皮火车,坐上久违的硬座,心情竟然有些雀跃。不光是因为怀旧情结,更重要的是在高速度、快节奏的今天,还有这样一种出行方式,可以让自己慢下来、静下来,看一看沿途的风景,忆一忆走过的路途,想一想未来的人生。
  时间像一列火车,呼啸而过,不为谁驻留。无论火车如何更新换代,总有那么一列旧时光的绿皮火车,带着我从儿时驶来,奔向梦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