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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8版
发布日期:2020年06月05日
故乡·童年·麦黄杏
故乡·童年·麦黄杏
  姜家沟的杏,是方圆几十里人人熟悉的树梢上的美味,是小小村沟一张大大的舌尖上的名片。
  外人一提姜家沟,必要说到麦黄杏。人老几辈,谁家能把闺女嫁到姜家沟,仿佛就是很大的福分。媒婆能把死人说成活物,卖派(方言,炫耀之意——编者注)说,沟里不比北山边,田地广,杏树多,安安心心把娃给过去,吃了头一年的麦黄杏,来年就能生个牛牛娃!
  打了春,杏花就从红云片片开到粉团簇簇,再到即将凋谢的一派白雪皑皑的模样,怒放到每一棵树的枝头叶尖,陶醉了整个姜家沟的坡道塄坎。
  我们最上心的地方,是一个叫山坡的崖畔,集中种植了一大片杏树,那也是几十棵比我祖父年纪还要大的杏树,枝叶婆娑,树冠蔽日,姜家沟一代代人把那树看得比自留地里的麦子还金贵。拴着大狼狗都不放心,非得让家里上了岁数的老人端个凳子,没黑没明地坐在树下,一眼眼盯着树下,守着树上,似乎谁能把那么大那么高的杏树偷偷背到自个家里去一样!
  麦子一黄,杏儿就跟着一天天黄了,软了,甜了。家家户户忙着割麦子的时候,黄澄澄的杏儿就挂满了枝头,也缀满了我们痒痒难耐的心房!眼巴巴盼着能摘两颗尝尝鲜味,过过嘴瘾的我们多想哧溜溜爬上杏树去,骑在高高的树杈上,无所顾忌地撒一阵子欢啊!可是树下那无比警觉的三奶奶,满脸褶子的寡妇三奶奶,一点也不慈祥,一点也不大方,拿个弯弯的长拐棍,板着黑黑的凶脸孔,老远就呵斥我们,追撵我们。
  我们烦透了她,恨死了她!但我们只能咬着牙瞪她,咽着口水诅咒她。
  我们不甘心,等美如玉盘的月亮悄悄悬挂在杏树枝梢上,便一个个背着空书包聚拢到了树下,大狼狗还没来得及叫,就被黑蛋用一块蒸馍贿赂住,拿他婆的裹脚布把狗嘴缠绑了个结结实实。噌噌噌爬上树,我们在白莲花般的月光下旁若无人地摘了起来,揪了起来,一边狠狠地往嘴里塞着,解气极了,开心极了,那美美的感觉,伴随着幼小内心升腾起的一股英雄气概,比这香甜的杏儿可爽多了!
  那一夜,我们被涎水浸湿的梦都是杏儿甜甜的味道!
  长大后,离开了故乡,或求学,或打工,年复一年的漂泊里,心儿总会在麦子成熟的季节飞回故乡,因为,一颗颗麦黄杏牵动着童年的一段段旧时光,我深深知道:心中可以没有远方,但是不能没有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