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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B03版
发布日期:2017年12月01日
望云之情
父亲的手(上)
父亲的手(上)
  父亲的一双手宽大粗糙,有突兀的青筋在手背上肆虐行走,但同时父亲的手又温暖有力,就如同春风拂过惊蛰的大地一般,他的手总是给我希望和动力。
  爷爷口中一直有这样一个故事:那是一九六七年的暑夏,烈日当头,爷爷带着大姑和父亲去北山上的石虎嘴砍柴。勤苦的父子三人很快就砍了足够多的柴,但是柴多绳短,下山的时候,爷爷只能让大姑和爸爸趴在柴垛上,才能压住架子车上高高的柴垛。父亲和大姑的双手都紧紧地扣住柴垛,双脚也伸得长长的,用自己小小的身躯帮爷爷压住辛苦砍来的柴。回程时已是中午,太阳越发毒辣,爷爷拉着架子车飞快地下山,但不想忽然大姑流起了鼻血,殷红的鲜血不停地从鼻子冒出,父亲便用双手用力捂住她的鼻子,可是没有好转,鲜血又从大姑的口中涌出,还夹带着黑红色的血块。父亲和爷爷吓坏了,他们劳作一上午,还没有吃饭,大姑又不停地流鼻血,越来越虚弱。爷爷急中生智,架子车方向一拐,就向附近的农家奔去。父亲舀来凉凉的井水,一只手不停地用水敷着大姑的额头,另外一只手捏着大姑的鼻子,慢慢地大姑终于止血了。爷爷后来说,多亏了父亲当年的那一双小手,帮大姑死死捏住鼻子止血,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刚成年的父亲,积极响应祖国号召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他与大部队一起奔赴兰州军区参军,在那里的几年他用一双手为祖国的大西部修桥架路,挥洒青春的智慧和汗水。复员后父亲和爷爷乘上改革开放的春风,开办起了铸铁厂。幼时的我,亲眼看见父亲双手掀起通红的铁水,倒进模具中翻砂,变成一件件精美的碾槽、砂轮等。铁炉中熊熊燃烧的烈火,烧化了一堆堆废铁,也燃烧着父亲的青春。他的手因为常年翻砂而变得黝黑,尤其是双手的纹路都被黑砂填满,开炉忙的时候,他就用那双“黑手”端着饭碗,蹲在炉边吃饭。父亲吃饭一贯很香,刚蒸出的馒头,他一次能吃两个,吃起面来更是不下两大老碗。父亲的饭量好,干起活来也是不甘人后,铸铁厂开炉时他在厂里上班,农忙时他又下地干活,夏收秋种,样样在行。父亲的手不仅在外能闯能干,在家里还会发面蒸馍,踩曲做醋,无愧于一家之中顶梁柱的称号。在那个贫穷轻易就能扼住人们喉咙的年代,父亲又南下去做生意,他将秦地的辣椒、苹果等农作物贩卖到湖南等地去赚取差价。那几年父亲常年外出,看着母亲一人忙里忙外,我就特别想念父亲在家的日子。没有父亲的家里是稍带落寞的,但我们知道父亲正在用他那双手在外劳作,在为我们的家而奔波。
  时光一刻都不肯停歇,父亲的手也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父亲颇费一番周折学来了养鸡技术。他在我们家的自留地里盖起了第一栋鸡舍,养了第一批共500只白兰鸡。小鸡刚拉来的时候才从蛋壳中孵化出来四天,毛茸茸的小鸡挤在纸箱中,柔弱又可爱。父亲赶忙将它们转移到温暖的鸡舍中,一只一只地喂它们吃食,喝水,将它们照顾得妥帖极了。我和弟弟趴在鸡笼旁边,看看这个,摸摸那个,觉得新鲜又有趣。由于是第一次大规模养鸡,父亲格外操心,生怕因为疫病爆发而引起大批量的死亡,所以他一刻都不能放松。小鸡生命力脆弱,需要恒温的环境和日夜守护。父亲白天在鸡舍劳作,晚上就睡在鸡舍旁的小屋里,每隔两小时起来去给小鸡喂食、加水、添煤。在父亲的精心照料下,小鸡慢慢长大,但父亲的眉头却紧锁起来,一系列新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前期投资鸡舍,以及养鸡的鸡笼,食槽,饮水器等已花去了他大半积蓄,而从小鸡长大到产蛋还需要漫长的五个半月。在这五个半月里,需要购买饲料、玉米等原料,除此之外,还有七次防疫,一次嘴切,这些不仅需要人力的投入,也需要大量资金。于是父亲便把这五百只鸡交给了母亲,他的双手又拿起瓦刀去建筑队盖起了房子,用盖房挣来的钱贴补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