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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5年12月17日
《怼画录》(连载18)
○ 冯杰


  画瓜记
  孙公今年在黄河滩上首次种瓜,种了几亩地西瓜,一片碧绿。瓜熟后一颗不售,自产自吃,或送亲戚朋友吃。
  凡是盛夏到“官渡草堂”里的客人都携带清凉口福。孙先生先抱上一个碧绿的西瓜,让大家先吃瓜消暑。他亲自操刀,声夺青翠。他种的瓜在朋友间偶尔流传出来几颗,击掌赏瓜。有人尝到后非要驱车前来买瓜。我打趣说孙公卖文不卖瓜。这瓜目前号称“中原第一瓜”。
  吃瓜,谈艺,写字,裁纸,盖印,在雾霾弥漫的今年,能有惬意和诗意,几乎已是一件奢侈之事。
  西瓜全部上有机肥,不施一点化肥。这是长好瓜的基础。
  沙瓤的特点是下刀切不成形,闪出沙粒状,瓜皮清脆,俗称青州皮,这种瓜皮可生吃,可调吃。我童年时曾经历过,在北中原留香寨乡村吃过这种西瓜。想到童年时某次偷瓜得手,某次失手,某一次偷到生瓜蛋不能食用。吃瓜时吃得外面飞鸟乱翅有点恍惚。
  孙先生延伸说:中国农村自从种瓜上化肥以来,西瓜才发生变化。现在中牟的瓜农为了生计,为了收入,要追求高产,不得不上化肥。有的加催熟剂,现代化快速来临为农业带来致命的危害。
  同来的民俗学家孟宪明说,他只在老家亲戚的棉花茬地里吃过这种瓜。
  我听他说到“棉花茬地”一词,知道说的是农作物倒茬种植原理。
  三人吃了一个西瓜,嫌吃得不过瘾,走时在车上又装了一大袋。一路西瓜晃荡。我得出道理:本土西瓜喜欢慢,西瓜反对速度。
  画家画西瓜时,不好处理的是瓜子的疏密度。瓜瓤上最好要加上一只蚊子,蚊子嗜甜,嗜耳语,它热爱人间的好西瓜。我看过陈其宽先生画的一幅西瓜蚊子图,题款《渴》。禅意盎然。不知蚊渴,西瓜渴,还是颜色渴?
  那天我们吃瓜时也有蚊子,像诗人一样梦想携带西瓜飞翔。孙先生端着盘子里的几片厚瓜皮外出喂鸟,在远离闹市的日子里,他除了日常写字,还伺候院里三个活宝:桂花树下挂着两只鹩哥、一只八哥。
  评论家一般的八哥通灵,会讲普通话。鹩哥来时会说一句卖鸟者定制好的统一话:“老板发财!”
  我走时教了它一句河南话:“吃罢冇?”
  附:西瓜里的水声
  如果让西瓜再后退四十年,家里在夏天吃西瓜,我姥爷会使用那一口“天然冰箱”。
  村里的西瓜成熟时,好瓜多是卖给别人吃,自家舍不得吃,赶集时姥爷买一个小西瓜。回家把西瓜装在荆篮里,用一条井绳续到村中那口井里,绳头系在井边的树上。
  井壁砖缝里流出一层青苔,我看到井里的蓝天,小心动了一下井绳,看到翠绿的瓜皮碰着青苔。
  终于来了客人,姥爷才拉出来那个西瓜。挥刀,切破凉气。在木板上,但见那西瓜一打战,咔嚓叫一声,像是也带有水声。
  等到了三伏天,井口那棵树上多系了好几条井绳。孩子们都能分清楚。
  队长在喇叭里吆喝道:全村吃水困难,吊瓜行为严重地影响了水桶打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