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灿若星辰的先秦诸子百家中,有一位重要的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列子。列子名列御寇,郑国圃田(今河南郑州)人,据说是古帝王列山氏之后 。他是战国前期道家代表人物,著有《列子》,主张“贵虚”,对后世哲学、美学、文学、科技、养生、乐曲、宗教影响非常深远。被吕不韦列为先秦时期“天下十豪”,即十位最具影响力的思想家之一。在他的著作中,载有大量民间故事、寓言、神话传说等,题材广泛,文笔优美。像国人熟知的《愚公移山》《杞人忧天》等皆出自《列子》。
在《列子·说符篇》中,记载了“列子不受粟”之事,原文如下:
子列子穷,容貌有饥色。客有言之郑子阳者,曰:“列御寇盖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国而穷。君无乃为不好士乎?”郑子阳即令官遗之粟。子列子出见使者,再拜而辞。使者去。子列子入,其妻望之而拊心曰:“妾闻为有道者之妻子皆得佚乐。今有饥色,君过而遗先生食,先生不受,岂不命也哉?”子列子笑谓之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遗我粟,至其罪我也,又且以人之言,此吾所以不受也。”其卒,民果作难而杀子阳。
这段话的意思是:列子生活贫困,常面有饥色。有门客对郑国国相子阳说:“列御寇是一位有道之士,居住在您的国家却很穷困,恐怕您是不喜欢贤达的人吧?”子阳听了,立即派官员给列子送去粮食。列子出来见来使,再三拜谢坚辞不受。使者只好离开。列子走回家里,他的妻子埋怨地拍着胸口说:“我听说有道的人的妻子儿女都能得到安乐。现在我们穷得面有饥色,国相派人给你送来粮食,你却不接受,难道我的命就该这样苦吗?”列子笑着对她说:“国相并不是知道我的为人和志向才这样做的,他只是听了别人的话才送来粮食,以后也可能因为听了别人的话而加罪于我。这就是我不接受粮食的原因。”后来,郑国的百姓果然发难杀掉了国相子阳。
这则非常简单的故事说明了列子头脑清醒,富有智慧,坚持原则,品质高洁,也表现了他宁穷困坚守自我而不愿贪图物质享受从而受制于人的人生态度,对后世具有启发和教育意义。列子的行为也得到了后人的赞誉。汉代的刘向说:“受人之养,不死其难,为不义也;死其难,是死无道之人,岂义哉?其后,民果作难杀郑子阳,列子之见微除不义远矣。且列子内有饥寒忧,犹不苟取,见得思义,见利思害,况在富贵?故列子通性命之情,能守节矣。”意思是受人的恩惠,却不为其患难而死,是不义的;但若为他而死,则是为无道之人而死,也谈不上义。后来,郑国的百姓果然发难杀死郑子阳,可见列子见微知著,知道免除和远离不义。而且这时正当他受饥寒之苦,尚且不肯随随便便地接受别人的馈赠,看到实惠便想到它是否符合道义,看见利益就想到背后隐藏的危害,更不用说富贵之时了。所以列子懂得人活着的意义,是一个能守节的人。冯述也有一段意思大致相同的评议:“受人之养而不死其难,不义;死其难,则死无道也。死无道,逆也。子列子除不义去逆也,岂不远哉!”说是受人之养却不死于他遇到的灾难,是不义;但如果为这个(无道的)人遇到的灾难而死,也就是死于无道。为无道之人而死,就是悖逆。列子免除不义、避开悖逆,岂不是很有远见的吗?
了解了这个故事及其含义,就很容易理解宋代诗人刘攽的一首诗《咏列子》:
御寇卧郑都,子阳归之粟。
固辞得无受,妻子怨窘束。
君非自知我,人事故反覆。
俛仰未及终,类傌首邦族。
始知至人心,避荣乃避辱。
如何当路子,扰扰事干禄。
诗人基本上复述了这个故事,然后提出了自己的感悟和观点: 列子隐居在郑国的都城,国相子阳派人给他送来了米粟。列子坚决推辞并不接受,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抱怨生活如此困窘他却不留下粮食。列子认为国相并非真正了解他而送粮,人情世故本来就是反复多变的。时间没过多久,子阳就被杀,他的宗族也受到牵连杀害。这时才知道道德修养极高的人的考虑,他明白躲避荣耀其实就是在躲避耻辱。笑看那些一心追求仕途的人,却还忙忙碌碌地去谋求官职和俸禄!
诗的意思很浅显明白,通过列子不受粟这件事,赞颂列子的明智和高洁,同时对那些热衷于追求功名利禄的人予以当头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