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雨多,像是把多少年攒的期望都下完了。起初的雨明明亮亮的,后来就有点昏昏沉沉的。红色的苹果和辣椒在田地里燃烧,玉米开始还骄傲地抬着头,后来终于低下了头,不知道是懂得了谦虚,还是害怕发霉。
雨很大,把院中的葱苗打湿,打歪,打得趴在地上。刚刚用镰刀割空了的苜蓿地里,赶上这场雨,一下子长疯了,一厘米两厘米往上噌噌地长,苜蓿又起来了,叶子眼看着老了。没有作物的空地,连同踩得硬实的背阴路面,竟长出了苔藓,远看绿油油如地毯,走上去光溜溜的。操场的花砖缝隙里,草已经冒了出来。红的砖夹杂绿的草,让人不忍心走过去。
“雨有些多了”,这是城里的大爷说的。“雨下成个锤子了”,这是果园的大哥说的。“陕西的雨下多了,赶紧下到隔壁河南去”,这是抖音上的调侃。大家都盼着雨过天晴。
躺在床上,总觉得外边在下雨,淅淅沥沥,噼噼啪啪,声音时松时紧,这样的天气好像更适合睡觉。但是几十年的起床习惯,你终究挨不过6点的生物钟。打开窗帘,推开窗子,放眼望去,竟然没有下雨,楼下的树木明亮、鲜艳,一尘不染,似乎来到了五年前的莲花山上,到处都是干净的。这样的错觉总让我觉得窗外似乎在下雨,即便亲眼所见,闭上眼睛,我仍能听到雨声。40多天的雨,让我觉得身处雨季的重庆,或者雨说来就来的深圳。那棵绿意盎然的阔叶芭蕉,一直为这场久未停歇的雨而沾沾自喜。草木焕发了生机。然而到了这个时候的田野——深秋的北方的田野,苹果正在采收,麦子急需要种到地里。那些留着准备来年种玉米的地——或许有些还没有收割,有些已经是空地,白水的果农都忙忙碌碌地在果园里,玉米可以等到长干再采摘,可是,雨一直在下。除了那棵长在南方的阔叶树需要这场雨外,我们都盼雨过天晴。
对,这不是雨停了吗?朋友急急忙忙回家把麦子播种了。或许,在种下的那一瞬间,他也希望雨再下一会儿。种子会不会更喜欢雨呢?但是他说:雨够多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对,雨停了,种子也需要阳光。下了很久很久的雨,突然停了。送孩子的时候,终于可以把雨衣放下,终于可以把伞放下,终于不用起得更早,不用走得更慢。电动车在汽车间迅速地穿行,好像一个个音符在马路上蹦跳。汽车也快了许多,原来走15分钟的路程,5分钟也能走完。幸好,都没有迟到。雨过天晴,似乎和学校关系不大,尤其和学生关系不大,他们按时上学下学,老师按时上课下课,课后服务一个环节都不会少,中午的饭菜和有没有下雨毫无关系。但是家长的感觉不一样,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能快快乐乐、轻轻松松、安安全全行进在马路上,也是快乐的。
人们开始在太阳底下聚集,有些人说是“补钙”,谈笑声顿时充满了整个庭院。难得的太阳,虽然才过中秋,却让我想起穿着厚棉衣的老人一排排蹲在墙角晒太阳的情景。聊完天,就该出发了。雨过天晴,人们就好像醒了一样,要去田野打酸枣,或者到办公室大声地朗读唐诗宋词,在工地上快乐地哼着小调。还有人要招呼人上楼顶看看,房子好几处都漏水了,如果不是这绵绵不休的雨,大概是发现不了的。
可是,到下午接孩子的时候,雨又开始下了。天气预报都不准了。学校通知家长拿着雨衣到教室接孩子。天气也真会开玩笑,雨都下了 40 多天了,你都不长记性,不知道时常给孩子备上雨具。第二天,在蒙蒙细雨中又送孩子,还是大大咧咧地忘了。是以此坚信雨会停吗?还是忍受不了这样的雨?孩子一进学校,天气更加阴沉了,雨又开始利利索索地下起来了。那就再回家一趟,或者等到中午饭的时候,专门去一趟学校,把雨具给孩子送去。等到下午去接孩子,雨却停了,雨具根本没有派上用场,孩子背着书包,拿着雨披走在人流中。这些重量可以忽视,但是如果手里再要拿串淀粉肠,拿个面包,拿杯水,就有些不方便了。
雨点,落到人身上可能就是一些重量。而人,就是在行走,和人一起行走的有树、有花、有草,当然也有风有雨,所以可以是疾行,可以是散步,可以是暂时的停顿,只要不忘了方向,有晴有雨才是常态。而且,总会雨过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