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居住在城里,但幸运的是,我总能开窗见山,看见对面那座山。
我一直喜欢对面那座山,凝视它春夏秋冬的表情,看它云雾缭绕,于是有了一种“相看不厌”的感觉,也勾起我无限的遐想。
家住在三楼,我站在窗前,目光掠过一片田野,对面便是连绵起伏的秦岭,天荡山雄踞其间。它像大地拱起的脊梁,呈现出巍峨雄伟的万千气象。目之所及,它更像一个巨人,有筋骨裸露的高地,有深藏峡谷的小溪,这是秦岭以南缓坡地带显著的特点,它吸收着天地精华,孕育着万物生长。最引人注目的是半山腰里的天灯塔,犹如擎天一柱,直插云霄,成为当地百姓心中的一方圣地。
天荡山闻名于世久矣。它位于汉中盆地西端的勉县,《勉县志》记载:天荡山在城北四公里,东起堰河西岸,西至关山梁的银洞岭、雷公山,北连群峰环抱的米仓山,南隔汉水与定军山对峙。其主峰天灯寺岭,海拔约980米。天荡山乃城北屏障,与定军山、古阳平关呈掎角之势,为汉中盆地西部门户,西控川陕要径,北扼陈仓古道南口,是汉中盆地的重要军事屏障,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自古以来,各路枭雄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时间战火四起硝烟不断,生灵涂炭。东汉建安二十二年(217),曹操占据汉中后,企图以此为突破口,进而谋取西川。曹操曾在此驻扎重兵,并运米数千万囊积于天荡山。建安二十四年(219),决定蜀汉政权国运的定军山之战打响,那位战功赫赫的魏国大将夏侯渊难逃厄运,被老将黄忠斩杀于马下。曹操亲自带兵前往报仇,最终,却视汉中为“鸡肋”,率军返回关中,汉中成为他的伤心之地。
硝烟散尽,山河依旧,当年的金戈铁马、刀光剑影已成为历史记忆。当年的英雄豪杰都化为了过眼云烟,空留下那句“天荡山粮草之所,是汉中军士养命之源,倘有所失,则无汉中也”的千古叹息。
我最早知道天荡山,是年少听大人们讲三国故事的时候。但真正到天荡山,是我进城以后的事。那时交通不发达,偶尔骑自行车去。后来我喜欢上了文学,多了一些文朋诗友,或采风,或踏青,去天荡山便成了平常之事。而我平生第一次到山顶,还是七八年前的事情。
那是初春时节,旅居德国的文友郑西宁回来,应勉县文友邀请前往天荡山。那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也许是机缘巧合,通往山顶的道路刚刚通车。我们一行六七个人,乘车直接到了山顶,置身在安静的山野,沉醉在融融春意中,让人心生温暖。
“人登山顶我为峰”。登上山巅,天地廓清,视野开阔,忽然有了傲视天下的感觉。天荡山与定军山遥遥相望,南北对峙,拱卫一方。山下村舍恬静,炊烟袅袅。远处的县城一片宁静祥和,穿城而过的汉水恍如一条白练随风而舞。唯有清风懂我意,掀起衣衫一角。山上凉风习习,松涛阵阵,身旁树叶鹅黄,泛着点点油光,山野草木芬芳不时迎面扑来,空气格外清凉,心底格外清澈,让人格外释然!
下山时,完全是土路,偶尔还有石子,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行。道路两旁是杂草和树木,虽然不影响行走,但完全能体味到“下山更比上山难”的滋味。好在我们脚力还行,不到一个小时,便到半山腰的天灯塔。它气势雄伟,蔚为壮观,像一支擎天利剑,大有刺破青天的气魄与威严,让天荡山有了更加不凡的气度,以至于使天荡山成为闻名遐迩的圣山。不远处的“天池”清澈透明,四季不枯。它更像大山的眼眸,仰望着日月星辰,领略着四季变化,就像此时的我们,把沿途的景致统统收藏起来,把它们珍藏在记忆的深处,既养眼又养神。
沿途向左下过一个缓坡,便到了著名的佛教圣地天灯寺。相传天灯寺建于东汉,故有“先有韩信庙,后有天灯寺”之说。
开窗见山,看见对面那座山,那座叫作天荡山的山峰,我已看了三十余年,见证了天荡山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我心里始终有一个愿望:再去攀登一次天荡山顶,体味山野的清新宁静,放眼山河的辽阔,感受“料峭春风吹酒醒”“山头斜照却相迎”的惬意,领略一江两岸的盛世繁华。
人生在世,总会有一座或几座山峰就在我们的对面,天天和我们相见,等待着我们去登攀。是的,生活就是奋斗,只有不断勇于攀登,登上对面的山峰,然后又向着下一个目标前进,才能创造人生更大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