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A05版
发布日期:2025年10月17日
潏河悄入沣
○ 杉林
  那些年住沣惠南路,我猜测这条路可能是因著名的“沣惠渠”命名的。可我在那附近住了很多年,从没发现过“沣惠渠”的踪迹。后来只在沣惠北路边,看见个“沣三干渠”的标记。渠水向北悠悠流经汉长安城,在丰产路注入了漕运明渠。
  那年与同学骑行,春日风暖,周身轻快,疾驰向城市西南。在软件新城,我看到一渠清水被紧束在水泥渠道里。渠水明亮,映照着明媚的春天。渠畔是浓绿的沿阶草,草丛里白杨参天,叶片若一面面小镜子,闪烁着春日的光辉。杨树外面是整齐的石栏,把水渠的四周尽皆护住,水、草、树组成了一个温馨的花园。骑行在渠畔的步道上,我才看到,旁边的就是沣惠渠。这里距离沣惠路,将近五公里远,不知道当初命名是如何考虑的。
  今天我又来到沣惠渠畔,顺着道路往南走,白杨们大都表皮白皙,如同精神抖擞的少年,俊秀挺拔。同它们站在一起的,还有不少树的树皮龟裂、粗糙,充满沧桑感。要是对这种树没有特别的了解,都不敢相信它们也是白杨。那表皮的裂痕,是岁月画在上面的皱纹。想到它们和人类的生命是如此相似,我竟有些感动了。站在树下,抚摸着它们那粗糙的树干,我对它们经历的岁月,充满了深深的敬意。
  往南走,那里是沣惠渠的渠首,还有仪祉湖,是为了纪念倡修“关中八惠”的水利学家李仪祉先生而修建的。湖畔蒲苇疯长,感觉有两米高,吐出的穗子如同羽林卫将士头盔上的羽毛,直指天空。一些刺槐、构树的幼苗与它们并肩生长,将湖畔围成一道绿环。湖水略微发黄,白杨的倩影倒映其中,使它变成浓绿色的了。微风吹拂,拂起了水面一道道波痕,犹如指纹一般,盖在闪着光斑的湖面上。
  我沿着湖岸向西走,发现湖岸西边,就是“长安八水”之一的沣河。它的河道阔而深,一侧竟修建了步道,旁边遍植着荷和柳。此时荷叶青绿,只有个别有了发黄的迹象。柳树们围着它们,似乎还如春天般嫩绿。河对岸挨着一个村镇,一片现代民居中露出几座古建筑,看起来充满历史感。
  我疾步往南走,前面的河道里建有水坝,泄水声轰鸣震耳。越往前走,水声越大,淹没了周围的一切,仿佛世界只剩下这道流水和这轰鸣的流水声。河道分三道阶梯,将河水打造成三面长短不一的水幕。中间最短,下方最宽。整个水幕长足有百余米,蔚为壮观。水幕下激起无数个涌动的浪头,跳动着,表达着自己的欣喜。这些水幕和浪头都是白色的,水幕下的河水却一片泥色。
  一位大叔和一位阿姨站在河堤上,望着涌动的河水说着什么,我走过去和他们闲聊起来。大叔告诉我:“你看沣河流下来的水是清的,潏河流过来的水是浑的,这把下游沣河水也弄浑了。”我往上游看去,才发现那边临岸的位置,似乎真有一道清流。
  大叔还告诉我,河对岸就是因米皮而闻名的鄠邑区秦镇,这边则属于长安地界。刚才我望到的“古建”,其实是秦镇镇街的城楼。我好奇地问:“潏河入沣口距离这里远不远?”大叔说:“往前走,只有一百米。”
  绕过荒草高树,没走几步,宽阔的水面就映入了眼帘。潏河从东面流来,注入从南面流来的沣河。两水交汇的地方,河面更宽了。我从东岸望去,河水从南边流来,上溯可至天际。水面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潏河河水浑浊,水势强劲;沣河河水碧绿,力量似乎弱一些。这浑浊的河水,从远处一点点向另一侧碧清的河水里渗透,将碧清的河水往对岸挤去。直至越挤越窄,河水完全变得浑浊了。唉,我想不到,不美好事物的渗透腐蚀作用如此之大。
  按理最近都在下雨,附近河流的颜色应该差不多,但潏河上游从樊川与御宿川流过,沿途基本是自然的河道,带来了少陵原和神禾原的泥土。沣河流在两岸都是石堤的河道里,始终保持了清澈。
  “长安八水”里有名的潏河与沣河就这样交汇了。潏河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把自己的基因悄悄注入了沣河的身体,鼓舞着它奔向渭河、黄河,朝大海而去。它们一个比一个更强壮,那是因为融汇了“长辈”的力量,时刻激发着它们前行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