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张了起来,干尸!是的,就是在这家博物馆里,有10多具保存完好的、距今已超过3000年的楼兰干尸。我们变得鸦雀无声了,几个人列队鱼贯而入干尸展厅。
博物馆里的空气变得神秘而宁静。下午的太阳本来悬浮在高窗之上,这时却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光线顿时黯淡了下来。我似乎听到了低语,好像是一个女人在我耳边说话:“你来了,欢迎你的到来,我其实一直在等你……”
我感到了毛骨悚然,不知道是谁在我的耳边说话。就在这时,我一眼看到了著名的“楼兰美女”。那是一具干尸,她安详地躺在一具木头棺材里。啊,是不是她在我的耳边呢喃?难道我真的听到了她在说话?我狐疑地看着几个同行,特别是我的好友朱咏,可他很淡定,也没有人关心我惊悚的表情。他们一个个正在兴致勃勃地仔细端详着每一具干尸,一边听着博物馆馆长的介绍:
“诸位,你们看,这具楼兰美女干尸,死亡的时候还不到20岁。她是难产死的,在她的肚腹之内,还有一具胎儿的尸体。奇怪的是,下葬的时候,她的左手握着一柄牛角号,那柄牛角号,有人看见它曾在夜晚发亮,还有人曾在晚上听到这牛角号被吹响……”
“这只牛角号被吹响过?”我很紧张地问,“被谁吹响呢?牛角号不是一直在干尸美女的手里握着吗?”
博物馆馆长的眼神幽深而暧昧,他看着我笑了笑:“反正有人是听见过夜半牛角号的声音了。但不知道是谁吹的。毕竟,大晚上的,很少有人进来看看。是不是美女复活了,坐在那里吹牛角号呢。”他笑起来,大家也都笑起来,说着话,就走开了,馆长和导游继续带领我们看其他干尸。
在这家博物馆里还有10多具成年男人、女人和婴儿的干尸,这些干尸似乎都在等待着和我们相遇。馆长正在走着,冷不丁扭头对我说:“我们博物馆里的楼兰美女干尸,其实不止一具,有好几具呢。”
此时,在我耳边的声音又响了:谢谢你来看我,谢谢你……我一下子感觉到头皮发麻,脚发软。这说话声是个女声,我们这些摄影家都是男人。那么,肯定是那一具楼兰美女干尸的声音,可我回头一看,她却仍旧在玻璃罩下面的船型棺材里躺着,丝毫未动,表情带着古老的微笑。我惊诧莫名,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几只苍蝇在博物馆里嘤嘤嗡嗡,不知道谁能听懂这千年的密语。
博物馆里的东西让我们领略到罗布泊楼兰地区数千年以来的文化进程。石器、陶器、玉器、干尸、丝绸锦帛、竹简木简、毛毯香料、墓葬形式等等,都是时间的路标和历史的提示。参观结束,回到宾馆,吃了晚饭,我们就都早早地睡下了,因为第二天凌晨6点,我们就要出发前去探寻楼兰古城,听说路途十分艰险。可我这一天入睡很迟缓,半梦半醒中,我的眼前总是浮现着楼兰美女的身影,她拿着一柄牛角号,笑着打算吹响它。我惊醒了,看到宾馆房间里的光影浮动,其实来自窗外的路灯。
第二天凌晨6点,我们就都起来了。我带好相机,收拾好东西,拉着拉杆箱,睡眼惺忪地来到院子里,发现县里派来的3辆越野车都已准备好,车灯亮着,发动机或轰鸣或低喘,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宣传部单部长是此次楼兰古城探访行的指挥长,3辆越野车都配备了步话机,后备箱里装了汽油、干粮、水、药物,每人还发了一个手电筒以备应急,各类储备和应急物品一应俱全。简单分组之后,我们10多人坐上车子,就出发了。
越野车在茫茫黑夜里疾驰。大地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令人生畏。没有路灯指路,我们的开路车一马当先。车队先是上了一条国道,在柏油路上走了1个小时,这是翻越阿尔金山直奔青海的大道。这条大路上,即便是凌晨时分,大卡车也是川流不息,大灯闪烁,喇叭轰鸣。
可能3辆越野车的车况不一样,车速也不一样,很快就拉开距离,互相看不见了。我打开车窗,感觉到早晨的风很凉,像是刀子贴着脸刮过。初秋天气,即使穿着秋衣秋裤,感觉还是很寒凉。我们的越野车快速超越一辆辆轰鸣的大卡车,很快,车从柏油路上左拐下来,离开了那条前往青海的国道,走了长达几十公里的尘土飞扬、砂石乱飞的砂石路。这时我感觉车子就像是颠簸在布满了豆子的水泥地上,人在车内坐着,屁股底下就像是装了一个弹簧,不断地在弹动。
接近1个小时后,来到一个岔路口。我们这辆指挥车停下来,等待后面那两辆车跟上来。我们的车上坐着单部长、祝勇、我,加上司机,一共4个人。车是号称“牛头”的丰田陆地巡洋舰,非常适合在沙漠戈壁的路上行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