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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8版
发布日期:2025年09月03日
向阳而生
○ 王怡
  前些日子,去了天柱山看日出。晨光将启,行至马家垭半山,霞光、淡蓝天空和沉睡大地构成明暗的对比。寂静的群山、树木在熹光中,呈现优美的剪影。山腰的白房子安静地横置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有那么一刻,我感觉时间被塑封住了,一切都停顿下来。那些追赶时间的匆忙,那些一刻不停歇的纷繁思想,统统烟消云散,只留下全身通透的轻松与自在。
  此情此景此时的感受,把我拉回到初中暑假在外婆家的旧时光。外婆所在的山村,与这里并无二致,那个山村有着一个超凡脱俗的名字——竹溪沟,在那个吃不饱饭的年代,这名字温情脉脉,流淌着乡下人心中的朴素诗情。
  整个暑假,我总会吆喝上家里的狗狗,一同爬上老屋侧面半阴的山坡,无所事事地乱转。走累了,便坐下,四下无人之际会和衣躺在泥巴地上。收过大豆的庄稼地里,就是杂草的乐园。它们低矮的秆子自带一分骄傲和三分张扬,向天空托举着自己小小的花朵。白的,黄的,紫的,在草坡中如星星点灯般地散布开来。我喜欢静静地看它们在风里轻轻晃动,摇曳生姿。紫色的打碗花,宛如娇羞的少女;明黄色的老鹤草,热烈奔放;太阳般明亮的蒲公英,仿佛要照亮每一寸土地;还有鹅儿肠,白色的小花在藤蔓顶端绽放,枝丫四散生长,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而我,最钟情的还是蛇莓,红色的浆果宛如一颗璀璨的宝石,简直是一种赤裸裸的诱惑。有了这些花儿,质朴的土地就有了夺目的辉煌。躺在它们旁边,感觉自己就像一位被花朵簇拥的小公主。深蓝的天空上白云飘飘,我会选一朵如棉絮般蓬松的云朵,目不转睛地盯很久,满心都是好奇,想探寻他最后的归宿。看累了,就会把目光凝在近处的那棵柿子树上,看鸟儿忽高忽低地在上面跳跃歌唱,看树枝和风同频共振的抖动。如今回想起来,少年在山上虚无缥缈、无所事事的日子,最终成了我生命中,最华丽、最宝贵的奢侈,成了当下被时间和事件推着匆忙生活中,心底最温暖的慰藉。
  太阳渐渐升起,橙色的霞光下,山坡上明暗交织着,阳光宛若大地交响乐团的指挥家。天边的远山像是自然乐谱里悠扬的弧线,高低错落的一排排树木,像极了乐谱中灵动的音符。山连着山,树连着树,随着太阳升起的高度,大地上忽明忽暗地变换着光影。自然的乐章在苍茫大地上奏响,天籁的歌谣在寂静乡村上浅吟低唱,旋律轻快又明朗。
  每一束光都是伟大的,它给予万物蓬勃的生长力量。每一束光里都有一颗种子,这颗种子里饱含慈悲,带着坚韧。我深深感动于每一束光的伟大和恩慈。它途经1.5亿公里的遥远距离抵达地球,与我们相遇,将自身能量融入万物,温暖世间每个角落。我想,它正默默告诉我,我爬过的每一座险峰、历经的每一次艰难,都将成就我,让我以永葆生命热情的姿态,从容去爱,尽情去生活。
  日出,于我而言,好像永远也看不够、爱不够。余生的日子里,我会永远铭记它冉冉升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