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阳光透过刚擦过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光斑。我蜷在沙发里翻书,音响里《大梦》的旋律在一遍遍循环,思绪被那重复的一句句“该怎么办”勾起。6岁摔倒了该怎么办,12 岁离家该怎么办,18岁没考上大学该怎么办……这些贯穿于不同人生阶段的困惑,击中成年人对生命意义的普遍焦虑。
恍惚间又看见十几年前的自己,站在火车站手里攥着一张通往陌生城市的单程票,进退两难仍然历历在目,却没料到成年后的“怎么办”,并未随岁月而消散。
“妈妈,这首歌太难听。”6岁的儿子皱着眉头把耳朵捂起来。我合上书问他缘由,孩子抱怨:“老是重复‘怎么办’‘怎么办’。”我反应过来,6岁孩子的世界里,应该充满《孤勇者》的热血,而不是《大梦》的悲凉。
他嫌弃的“重复”,恰恰是这首歌最戳人心的地方。他这份“不理解”,也正是自己的“被刺痛”,重复是成年人的日常——闹钟、账单、脚步,日复一日。他一语道破的,是我早已习惯的疲惫。直到晚饭过后,一场意外摔倒的“答案”,打破我心中循环的困局。
吃完饭,孩子约楼下的同伴骑车。我在厨房收拾,突然响起急促敲门声。开门的瞬间,热气混着汗味扑面而来,孩子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头发被汗水打湿,蓝色球衣沾满灰渍,膝盖和手腕擦伤了几处,最明显的左手腕擦破了一大块皮,伤口渗着血丝,周围的皮肤红肿起来。当他看到我的刹那,“哐当”放倒车子,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边讲摔倒的原委,我和他爸手忙脚乱地检查伤口,碰到手腕时,他疼得抽了一下。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搂着他的肩膀问:“手那么疼,怎么还把车子推回来?”他低下头小声地说:“上次听爸爸说修车贵,我不能把车子丢了。”带着哭腔补充,“可是手真的好疼啊……”这话像根针,扎在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我顿时湿了眼眶。发现才6岁的人,竟已懂得用自己的方式,分担生活沉甸甸的重量。
急诊室的灯光亮得晃眼,把孩子脸上的泪痕照得深一道浅一道。医生用碘伏冲洗伤口时他疼得直抽气,却强忍疼痛没哭出声,经过一番检查,好在无大碍。回家途中,我告诉他:“下次摔倒,一定要先顾着自己。”我这样教他,心里却也清楚,人生中的“该怎么办”,永远没有标准答案。作为家长,能做的或许不是给出答案,而是呵护他这份暂时的“不懂”。
家中,孩子已进入梦乡。我靠在沙发上,被久违的轻松感包围。原来生活的循环并非无解,孩子的眼泪和勇气,正是打破“怎么办”的那把钥匙。曾经那些重复的困惑、无解的追问,或许根本就不需要答案,又或者藏在跌跌撞撞的寻找里。
生活不过循环往复,在这过程中有被“怎么办”追着跑的狼狈,更有被爱托举的温暖。有了爱与理解,让每一次循环都生出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