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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5版
发布日期:2025年08月11日
小院花开
○ 郭学谦
  单位的小院,是一个特别安静、特别舒服的地方,从楼下的小道穿过来,就进入了一片世外桃源。单位的家人们,把眼前的一片建筑垃圾堆放的土地清理干净,换上新土,方方正正地分成十几块,一人一块,种花种草,修心润肺。我静静地坐在办公室,听浇水的声音、播种的声音、花开的声音,听一群人的惊喜,又听一群人的赞叹。
  土都干得发黄的花盆里,春天刚过突然就长出来一汪嫩绿的芽儿,没过几天再去看,已经一两尺高了。再转头,竟然开花了,不知道是谁种的种子,还是原来土里就有根系。一个月前,岳母多次要给这个贫瘠的花盆里移栽吊兰,幸亏我的懒惰,一直让她等一等。这花叫百合——是黄颜色的百合,它硬生生地教育了我。
  在我办公室门口,有一米多高,很大一簇,干得像柴火一样、麻秆一样,土黄土黄的,或者说是已经干死掉的不知名的花树。每次看它,我都想把它砍掉,苦于有想法的时候,没有趁手的工具,还不愿打扰单位的同事去取。只能一等再等,终于忍不住了,拿了小剪刀就出去剪。同事制止我,说会开花,很漂亮。我怎么都不相信,如果是棵树,早都干死了,如果是花草,一年哪能长这么大?我和同事终于连剪带砍地把枝干清理干净。本来计划再把根挖出来,栽种一棵木槿树,但是同事终是忍不住了:真的会开花,很美很美的花。天呢!我才几天没留意,她好像是一天绿的,那种绿,或许只要一丁点的浇灌,只需要一场雨后,突然就长出来很绿很大的叶子。那肯定是在我休周末,或者在我晚上做梦的时候突然疯长起来的,比原来的那一簇还大,还多,而且变成了两簇。据说,比去年的叶子更多更大更绿。刚到七月,它开花了。是白色的,大大的、薄薄的花朵,如同开在旱地里的荷花,枝叶绿得迷人,花朵白得醉人。原来它叫芙蓉葵。莫不是芙蓉一样的品格,葵一样的习性?
  还有月季花,它一直在开花。岳母说,我教你们打理这个吧。这个花已经开了一星期,岳母让我用锯把一个老桩锯掉,那个老桩长得最是高大,上边却没有花,我极不情愿地听着岳母的指挥,硬生生地把它锯掉。岳母一边说着一边把另一株月季花上的花快要开败、枝有些颓败的花枝掰掉。“老枝不去,新枝不长;老花不折,新花不多。”真如岳母所说,旧花刚落新花就开了,剩余的花枝也开始疯狂地生长,花朵更多更艳了。
  月季初开时,鸢尾花也一起开放了。它很耐寒,叶子是绿得很早的。我一直当是兰花,但是那样大的叶子,是什么品种的兰花呢?是不是蝴蝶兰?它会开花吗?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每次看它都特别舒服,院里有好几簇,各长各的,一个比一个有精气神。三月刚过,四月刚来,它竟然开花了。蓝色的花朵,像蝴蝶一样,鲜艳、轻盈、快乐。起初开的是楼洞过来的一簇,在我办公室门口,大概是被风先吹开的。当我们欣赏它开的时候,其他的两簇还在悄悄地蓄力。它们肯定听到了我们的赞美声,在一个晚上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了。第二天早上一进院,就看见了那两簇鸢尾上飞着的蓝蝴蝶。
  花一直在开,没有人在意,七月的时候最东边的那片地里竟然有三窝。指甲花开了,是紫色的花朵,与南墙底下两盆红色的紫茉莉相映成趣。这角落的花本是那么地不起眼,以至于我们叫那块地豆角地——因为有十来窝豆角长得更为喜人。但是这紫色的指甲花一下子点亮了妻子和小女儿的眼,她们把这花摘下,拿到家里,捣成碎末,用塑料纸包到指甲盖上,第二天早上起床,竟然把十个指甲染成了红色。
  当我感激这些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的小花的时候,当我自责叫不对这些小花的名字的时候,我决定认认真真地把这些院中正在开花的小生命罗列出来:红色的指甲花、粉色的指甲花、紫色的苜蓿花、粉色的韭莲、橘色的马齿苋、紫红色的幸运草、大红色的长寿花、紫色的紫竹梅、紫色的远志花、黄色的茼蒿花、黄色的午时花… …
  我念叨着它们的名字,那真的是一群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我们曾经笼统地冠以的“中药、蔬菜、野草、野花、大花、小花”等名字,一个个都鲜活了起来。可能,在我们的认知里,开花于它们来说无关紧要,但是在静静的岁月里,在弯腰凝视的时光中,它们开花了,是那样美的花,那样不可思议的美——是的,每一朵花都会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