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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5年07月30日
城南,你不太了解的一个川
○ 张军峰
  为什么西安人对城南情有独钟,因为出“隋唐第一门”的明德门向南,少陵原、潏河、樊川、神禾原、滈河、御宿川、终南山次第排开,山川原河流俱显,这种山水相依的地理格局,为城南独有,这就是之所以与众不同的原因吧。
  当然,这些还不够,少陵原“故剑情深”的故事,樊川“城南韦杜,去天尺五”的典故,神禾原柳青写创业史的故事,终南山隐俢文化的神秘,都聚集在城南,更加让城南意味深长。
  今天就专门说说御宿川,这道川了解的人不多。但是你从滈河大桥往南去终南山,站在观景台眺望,终南苍翠就在咫尺,神禾原弯处向西向南,一马平川,就是御宿川。
  悠悠滈河是长安八水之一,出石砭峪后先向北流了9公里,又向西北流7公里,在流经五台、王曲、郭杜等地后,于郭杜镇香积寺村南汇入潏河。滈河全长40公里,山外出原116平方公里流域面积的地方就是滈河川。
  秦始皇的确了不起,时隔两千二百多年,在许多地方,仍时时地地有秦的烙印。
  这位千古一帝在渭河以南开辟了上林苑,汉武帝也是一位不甘寂寞的主,又扩大了,起离宫别馆,成为游玩打猎出行止宿之地,御宿苑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东汉辛氏《三秦记》曰:“长安正南,山名秦岭,谷名子午,一名樊川,一名御宿”。
  《汉书·扬雄传上》:“武帝广开上林,南至宜春、鼎湖、御宿、昆吾。”颜师古注:“御宿在樊川西也”。
  又据《关中记》载,上林苑中有三十六苑、十二宫、三十五观。可知御宿苑乃上林苑其中一处也,也就是包含了滈河山外流域的滈河川所在。
  我至今都糊涂是先有了水光山色的御宿苑还是先有了景色秀丽的御宿川。《三辅黄图·苑囿》中说:“御宿苑在长安城南御宿川中,汉武帝为离宫别馆,禁御人不得入。往来游观,止宿其中,故名。”
  汉武帝修这些离宫别苑时,筑渠一条名曰王渠,后谐音为王曲,因御宿苑所在地大部分在王曲地上,御宿川也涵盖了王曲几乎所有辖地,因而当地人把风光旖旎的这块川地也叫做王曲川。
  唐李善注引《三秦记》:“王曲川,一名御宿川。”
  因为这地方山川原兼具,又有一汪碧水,所以成为诗人骚客的喜爱之地。
  南朝陈时张正见《重阳殿成金石会竟上诗》有:“藻井倒披莲,云光开御宿 。”
  到了唐,更加是文人骚客毕至之地。唐杜甫《秋兴》诗之八有:“昆吾御宿自逶迤,紫阁峰阴入渼陂”。他又在《伤春》诗里吟道:“蒙尘清露急,御宿且谁供?”描绘了长安城南的风景,并回忆昔日游赏的盛况。
  御宿川在此后的宋元明清时一直是赏景游览的好去处,也是诗人们常来吟诵的地方。为何历来这里会让这些文人墨客情有独钟呢?
  且看滈河像一条丝带飘逸在这一块翠屏上。它背靠着浑厚苍茫的神禾原,临塬眺望,南山如黛;俯视御宿川,阡陌桑田;西北方向的香积寺古刹钟声隐隐入耳来;东南望百塔,仿佛信行法师款款而至;五台上莲花朵朵,若隐若现;常宁宫庄严而肃穆守护在半崖上;绝龙岭闻丞相的传说至今让人唏嘘。盛名下的明代十三省城隍庙如今小得不能再小,只有滈河,悠悠而过,默默地见证着这些沧桑变化。
  也许滈河一路出山而来,得到了右岸的大瓢沟、小瓢沟、仙人岔以及左岸的北四岔、后沟、龙窝沟、大板岔、柏木沟等十余条沟的滋养,将她的养分流出山外给了这里的川原,受最大益处的当然就是御宿川了。
  在这里有一句俗语:王曲一个湾,胜过樊川一个川。
  滈河在王曲皇甫村这个地方向西折去,遗留下了一座美丽的滩涂之地——蛤蟆滩,也遗落下了大量的养分,使这里成为如今御宿川最美的地方。
  早已成名并是高干的作家柳青来到这里,一住就是十多年,他是铁了心要在这里扎根的,写下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创业史》。
  皇甫村就是创业史故事主要发生地之一。
  柳青在这里打机井,村民吃上了甜水,减少了因缺碘而发生的大脖子病。亲历并指导了皇甫村胜利社以王家斌为带头人从初级社到高级社的演变过程。正是这种艰苦奋斗的创业精神,才使这片土地发生了质的变化,焕发出了生机和活力,也留下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滈河冲积的平川如今沃野千里,遍地生金。
  每年春天二月初八这一天,王曲一改往日的平静,男女老少,各色人等都会集到了这里,最多时可达十万多人。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各样的小商品摆满了街道,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吃直让人垂涎三尺。来自各地的善男信女们都要齐聚王曲,在号称十三省总城隍庙的庙前烧香祈福,祭拜城隍爷。这些年,已成为春节过后最为壮观的物资文化交流盛会。
  站在神禾原头,柳青墓园下的蛤蟆滩如今已没有了稻田,大片的速生白杨林在黄昏里烟蒸雾霭,炊烟袅袅。
  滈河静静地绕着皇甫村流淌而过,难怪当年前来探望柳青的著名剧作家田汉吟道,大雁飞过神禾原,误把皇甫当江南。而柳青没有争辩,他是真把这里当成了故乡,当成了心中的江南。
  塬下沃野一望无垠,我站在柳青和田汉当年站着的地方,感受着故人的情怀。
  也默念作家柳青的那一首诗:襟怀纳百川,志越万仞山。目极千年事,心地一平原。
  神禾原上东南方向有着三百年大户的郭家,曾经有“下了王曲坡,土地都姓郭”的民谣,如今这些土地早已获得了自由。
  宋代的苏舜钦《春暮初晴自御宿川之华严寺》诗句:“春暮曾无属物心,野行聊得据鞍吟。”描写作者春日途经御宿川时的所见所感。
  明代王士禎《玉泉》有:“御宿川南似渼陂,碧琉璃滑净无泥”的诗句。将御宿川与渼陂相比,形容其水面如碧琉璃般清澈。
  不光是古人慨叹,我脚下当年秦皇汉武御宿苑的地方,如今都成了田野,离宫别苑早没了踪影,空留下那个叫做御宿川的地名还依然被人们记忆着。
  子午的大红樱桃、王曲的水田稻米、黄良的花卉,还有如诗如画的滈河郊野公园,连同湘子河、见子河的鹭鸟和勤劳的人们,一同在这片土地上演绎着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