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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5版
发布日期:2025年06月04日
家乡的泉水
○ 刘斌武
  在县城街道上闲逛时,有时口渴了,便去超市买瓶矿泉水,晶莹透明,拧开盖子方可解渴。喝完以后,翻看标签,是哪里来的水。当下县城里,纯净水品牌多,山南海北,到处都有。
  此时,不禁想起老家村里那一股山泉,昼夜流淌,清澈甘洌,水质尚好。可以办一个水厂,加工纯净水的。过去村上人畜饮用水,基本是井上泉水。那股泉水的位置就在村中央的河床上,距离河面大约三丈,在不太高的陡坡上石崖缝间流淌出来,碗口粗细,形成水哨。那是上辈人经过打造,在水源出口的高度之下,使用錾头凿成圆形的底槽儿,平平缓缓,浅水回转,汩汩泛出。再往下还有长约六尺、宽四尺的石槽水池。平常盛满着水,而后又溢出流入河里。
  一年四季,每天从早晨到下午,经常有村人陆陆续续地到井上来挑水。到了井旁,一般不用放下肩上担子,顺着把前后的水桶,分别搁在泉水下面自然接入。同时也能聆听,享受那泉水潺潺的声音,富有节奏感,美妙动人。只要接上一桶水,不费多长时间。等接满水后,人们连接起桶担,挑起来顺着石坡路上返回。随着四季的变化,泉水的温度也在不断变化着。一般春秋温温的,夏季凉凉的,初冬暖暖的,寒冬腊月还冒着热气。除了挑水,村人平常还提着筐子、端着筛子的蔬果及其他物事,都会来到井子上冲洗,用水方便,洗干净为止。在夏季时,妇女们在小河旁边洗衣服。一旦到了春秋冬季,她们围在井子下面的水池旁洗衣服。大家一边洗,一边拉着家长里短,欢声笑语,充斥在乡村山野,场面极其热闹。
  村子因山泉而得名,原来叫暖泉湾,后人们叫着叫着,把个湾字叫走了音,变成了坬。这个说法有些根据的。小时候我们一伙村上的娃娃,到村外的桃卜焉大山沟里去砍柴,那个地方的山崖上至今有着冷兵器时代的崖窑遗址,俗称藏反窑,用以躲避战乱。从山崖底下的土洞里钻进去,不远处就出现了一个朝上的洞口,两边还修有脚蹬,可以直接攀登到半山腰上的崖窑里。当我们上去以后,里面的光线有些阴暗,对外有几处通风口,土壁上竟然写着暖泉湾,以及记录时间。
  我爱泉水,特别是家乡的泉水。它对我来说,就像母亲的乳汁一样香甜。记得小时候,我们呼唤上几个碎脑娃娃,到井子上玩耍,看泉水在阳光反射下哗哗地涌流,听泉水潺潺的响声。有时口渴了趴在水流上喝一次,就是不渴也要喝一次,总感觉是那么爽快,那么美好的滋味。总之,儿童时代老是爱到泉水湾玩耍。但是父老们时常叮咛,不准在那儿洗脚,撒尿拉屎,乱放脏东西。有一次,背着大人们在那里洗脚,恰巧被我爷爷看见了,那回可挨了一次骂。后来我才知道,上辈流传下来说,谁要是在那儿胡弄,污染了环境,不懂珍惜,就会惹恼水龙王,甚至那泉水也会枯竭,再也不出来了。试想假如没有了泉水,那将是多么可怕的后患。水是生命之源,因此大人对小孩子们看管得比较严格,谁也不准弄脏了水,是对井子的保护,更是对泉水的崇拜。
  20世纪70 年代,店则沟公社在各村里抽调民工几十号人,花费了三年时间在村前的正沟里筑起一座大坝,主要蓄水灌溉,号称为水库。那时从选址来看,此地比较理想。修成以后,就能利用蓄水在前后村灌溉许多沟条地,农作物可以旱涝保收,提高地亩产量。
  可是,事与愿违,在第三年的一个夏天里,天上乌云翻滚,雷吼电闪,大雨滂沱,山洪四起。加之山高沟深,流域范围大,平时库里又有积水,经过民工们昼夜鏖战辛辛苦苦修起的水库,竟然被冲垮了。水库没有修成,被山洪冲垮之后,家乡那股泉水又在原处冒了出来,仿佛有些怨声,又好像在吟唱。人们又开始挑着桶担,有的端着盆盆罐罐,碎脑娃娃们提着小桶桶,抱着猴瓶瓶奔来取水。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又喝上了泉水。真是大处着想好事变成坏事,往小处来想坏事咋又变成好事。
  每次回老家,必经村里的泉水湾。看到那股清澈的泉水,心中激情荡漾,遐想万千。记得上世纪80年代陕西省政府办公室印发过一份简报,其中有本村的泉水信息。乡下流传着一句顺口溜:清淳的山泉甜又美,路过人不渴也想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