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名
与借名相似的,还有所谓的寄名。寄名是将孩子舍给庙宇、道观,让孩子拜和尚、道士为师,象征性地出家,以便借助神佛僧道的法力来保佑长命。《清稗类钞·风俗》:“惧儿夭殇……且有寄名于神鬼,如观音大士、文昌帝君、城隍土地,且及于无常是也。”《苏州风俗》中说:“或寄名神佛,借神威佛法护持;或寄名于子息众多之家,托其荫庇得以长成……红绸口袋一口,中藏寄儿庚帖,以万年青叶副之,悬于厅堂,曰‘寄名袋’。”有时僧道人还要为小孩取个法名,并赠送一套僧道服装,还有一件寄名锁和一道寄名符。
《金瓶梅》中的西门庆就曾将自己的儿子官儿寄名给玉皇庙吴道官,吴道官为孩子起名吴应元,永保富贵遐昌,并送一副银项圈,上刻“金玉满堂,长命富贵”,一道朱书辟非黄绫符,上书着“太乙司命,桃延合康”八字。《红楼梦》中亦记述了这种风俗,第二十九回写贾府到清虚观打醮,凤姐对张道士说:“张爷爷,我们丫头的寄名符儿也不换去?”张道士便拿了一个茶盘子,搭着大红蟒缎经袱子,托出巧姐的符来。第六十二回写宝玉过生日时,张道士又送来了四样礼,同时还有换的寄名符。鲁迅先生在小时候也由父母寄名于寺院,得法名“长庚”,还有一件百家衣,就是“衲衣”,还有一条称为“牛绳”的东西,上挂零星小件,如历本、镜子、银筛之类,据说是可以避邪的。这种仪式一直要到小孩成年完婚后才算结束,到时候要从寺院或寄名家取回所寄的红布袋,俗称“拔袋”。
偷名
偷名的用意与借名和寄名类似,也是想通过获取神奇名字来增强抵御邪恶灾难的力量。但偷名并不是事先征得被偷者的认可,而是采取突发性的行为,获取被偷者家中的某件器物,来给自家小孩命名,仿佛神秘的力量能通过器物传导给自家小孩。《中华全国风俗志》中记载道:“偷名之举,则先探知某家人丁兴旺,请人向其家偷一饭碗及筷。偷时如为其家所觉,则云不到,复更人去偷。偷名者返时,儿母抱小孩于门前迎接,称为接名。偷名者呼名,儿母即代儿应之。以为偷取名后,自此可以无灾病矣。”
撞名
撞名与偷名类似,也是采取突发性的方式来获取命名。具体的做法是:择黄道吉日,在大路之畔,陈列果品,焚香烧钱,然后静候行人路过。第一个经过路畔的人,便被看作小孩的干父母,享以果品,以求认继。而其人无论如何不能推卸,只得承认为干父母,并给小孩更换自己的姓,还要另取一名。青海河湟地区颇流行此法。方式具体为两种:一是先求神灵指点方位和日期,遇上什么人就让小孩跟什么人姓,结成“何爷”与“保子”的关系。倘遇上狗,就叫“狗保子”,倘连一条狗都遇不上,干脆就叫“长路保”。另一是选定多儿多女并且生肖与小孩相合者,协商同意后登门去认,其人何姓,便以该姓为氏。前一章引鲁迅之弟周作人的回忆,述及他们弟兄俩的小名,都是由祖父介孚公取的,介孚公接到家中来信报告孙子出生的那一日,恰好碰上姓张的、姓魁的客人来访,于是就以客人之姓为兄弟俩分别取小名阿张、阿魁,这实际上也是一种撞名法。
2.姓名通灵
姓名是个体生命的给定符码,它本来只具有区别性的功能,为了“吐情自纪”,“别众猥而显此人尔”。但是在原始民族中,人们认为姓名不仅是肉体的称谓,而且是灵魂的表征,对姓名的禁忌实质上是对一种超验的法术的防御和避讳。关于这一问题,笔者在第一章第三节中曾做过详细的分析,请读者参阅。姓名巫蛊就是在这种观念下形成的一种巫术迷信。
中国文化还认为,姓名凝聚着人的生命体验,是人的精神生命。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似乎流芳百世或遗臭万年的不是人的肉身尸骨,而是名字,是绵延的精神,是不朽的生命。人们不敢贸然触犯法律和道德戒条,总会说“怕留骂名”,而对某些放纵不检、行为不端的人,也总说他们“名声不好”。这样看来,姓名在具体的文化环境中就不仅仅具有识别作用,不仅仅是形体的称谓,而且是对人的精神表征。加之,汉字不仅仅是语音的载体 (或书写的符号),汉字比拼音文字蕴含着更多更广的体验世界的信息,所以,用汉字命名所表征的生命体验,就更加温婉隐微,也更加博大精深。有关姓名释读、姓名语谶、姓名算命等迷信,就是在姓名与精神有联系这一大的系统理论下的具体延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