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
晨起,忽闻一滴珠玑般莹润的幽芳,翩翩然盈袖入怀。
想着:是谁干净地站在那儿?
愣怔片刻,心里不由得咯噔一惊,“咦”的一声,转身问道:
“开了吗?”
“开了。”水仙应答。一朵白嫩素洁的小人儿,由屏风背后,映出清月的眉。宛若吟哦的琴声,在雪的画轴,逸逸复逸逸;宛若吐蕊的玉簪,在云的鬓发,飖飖复飖飖。
急忙前去,将其捧在手的心窝。
置于案头不是,置于净几不是,置于琴桌也不是。总之,哪里都觉得不妥,哪里都觉得欠缺点什么。
倘若此刻,恰好阳光明滟,岁月伶仃,那就置于书房吧!煮茶品茗,习文作画,抑或发一回痴,念一段旧。冰雪在隔世的窗外,树一般挺立,水仙在身边,点茶,研墨,清贞雅洁地候着。
净水白碟,寒香澹澹,也是好兆头。
昙花
月亮在一无所有的华丽星空与童年凋谢的那朵一模一样。
与童年凋谢的那朵一模一样的月亮,又怯手怯脚来到我一无所有的华丽星空。
寂静是覆满苔藓的萤火,被露珠的眼帘濡湿。
青石板睡了,狗的尾巴睡了,猫的呼噜声睡了,指甲花粉红色肚兜转过身,凉津津背对着我。
开吧!昙花。
月光被梦的涟漪洗濯得干干净净,一件衣裳都没有留下。
晚风被摇蒲扇的手,一片一片吹灭,一丝牵挂没有留下。
开吧!昙花。
用微微歙动的唇,打开洁白的往事。我已经准备好我的述说。
蜡梅
找不到你,心里就踏实了。
翻开藏于袖底的那篇日记,绕过一户人家,跳过一湾溪,就是蜡梅的家。
就见一树蜡梅倚在崖边,一笼笼鹅黄色清香,伸出嫩手,直往怀里扑。
这一刻,举目是蜡梅的香腮,低头是蜡梅的粉面。
这一刻,不晓得,我闻见的是蜡梅的香,还是雪的香,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这一刻,分不清,我到底是蜡梅,还是雪,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采撷是后来的事儿。
现在,我要盈袖掩面,背过身,和蜡梅说会话。悄无声息地说。
怯手怯脚地说。
还得多说几句。替你多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