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又开了,它不是春天开得最早的花,但绝对是最美的之一。凤翔老城墙根的樱花绝对是凤翔城最美的。老城墙已不是城墙,长成了四季花繁叶茂的公园模样。
公园在凤翔城西区,依着残留的唐城墙遗址而建,故名城墙遗址公园。历史上,凤翔先后有周城、春秋秦城、北魏小城和唐城。雍城公园古城墙是唐末岐王李茂贞所筑的唐城,当时完整的城墙长约6.1公里,形似凤凰展翅。现在的遗址公园是老城墙的西南角,虽然不能完整地展现古城墙当年的恢宏气势,但可以想见,大唐时站在雄伟壮观的城墙角上,南眺巍巍秦岭绵延起伏的山峦,天气晴朗时或可看到太白积雪的自然美景;西望灵山与雍山,羌狄的一举 一动 尽 收 眼底;夕阳余晖的城墙下,护城河波光粼粼,远处蒹葭苍苍,飞鸟旋舞。古老的历史长河,如赳赳大秦,雄踞八百里秦川西部。
二十几年前,老城墙纳入了县城西区建设规划,修建了正南正北的十字街,中心环岛竖起了大红色的凤凰城标。土城墙角圪蹴在十字街的东北角,长满构树,荒芜低矮,如一位耄耋老人守护着颓废的家园。2009 年,“城墙遗址公园”初步建成,2016年老城墙角重新修葺。一夜间,城墙像一颗镶在凤翔新区的明珠,绿树环绕,车水马龙,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俨然成了四季繁忙、昼夜繁华、休闲娱乐的打卡新地标。如今的城墙角,若说像历史的长河遗落的“三角尺”,倒不如说像哪位仙女遗落人间的一把打开的苏绣折扇,绿水沿着护城河缓缓流过,恰似幸福结扇坠的锦带,顺着折扇打开的弧形,是一条四季繁花锦簇的绿化道路,绝对是全城最美的风景之一。
冬去春来的蜡梅花,春天能最早一拨见到的迎春花、连翘花、瑞香、红梅,到白中带粉的桃花,红绒般的碧桃,成堆连片的紫玉兰,茂密成林的红叶李和紫丁香、西府海棠等等,在这弧形花街散步,盛开的花色品种随时会映入眼帘。更有不知名的花儿、草儿氤氲的香浓,不论是否已看到,甚或闻一缕奇香,都会让人痴迷到沉醉。无需去论娇贵的花木品种、娇艳的花姿玉容,只要你来,都会给你“人在水墨里,移步换景致”的惊喜。即便不去赏那花的千娇百媚、树干的遒劲沧桑与挺拔、高矮胖瘦的曼妙身姿和雍容华贵,单就一片叶子,四时色彩不同、形露异彩,圆叶子富态可爱,瘦长叶子婀娜多姿,鸭掌形、五角形、尖锐的、钝圆的、独长的、对生的形制各异,叶子是四时八节各领风骚的“名角儿”。哪怕是带着锯齿的桂花叶子,也如少女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能不让你心动到流连忘返?
春天是花的 世界,赏花的季节,最好恰在老城墙。正因花有开放的时节,才有了花季一说。花有季节,季节是短的。转瞬,樱花粉墨登场了,大小枝干挤满了花蕾,最繁闹的时节到了。我却生出一种担忧和烦恼,久久萦绕在脑海。前几年,樱花盛开时,每每遭遇狂风暴雨的蹂躏,倒春寒似乎在北山梁顶专等着摧残。连续几年只能在夜雨的灯下臆想樱花的尊容,更别提帘内看月、醉里题诗、梦中闻书声、雨后观景的别趣了。清晨的雨里,一年年残酷地目睹樱花盖在车顶、草丛、道路上,厚厚的花朵,花蕾未曾尽展已整朵陨落。我实在不忍踩上被戗残的落英。大街上流淌的不是雨水、风的泪,而是樱花泪。这哪里是让人祈盼的春花,简直是一场预谋的屠戮、戗杀。
记得去岁,四月中旬,樱花早已按捺不住兴奋。古人说:闭门阅佛书,开门接佳客,出门寻山水,此人生三乐。我寻思该赶一趟附庸风雅的花事。早起,出门寻乐,天却阴沉沉的,难道樱花真逃不出倒春寒的魔咒?刚走近城墙遗址公园,雨滴便抢着脚步落下,我心情一时不爽。究竟是我违了天意,还是天在寻找别扭。抬眼一望,樱花点亮了天空,粉红的串,粉红的堆,连成了粉红的片,根本分不清花朵,辨不出花瓣,那盛开的模样像蜜一样结实地黏在一起,我的心也一样开了花。雨滴密了,花却给我撑起了粉的伞。花看水影,竹看月影,美人看帘影灯昏。阴雨的早晨看樱花,实在是妙不可言。樱花是春雨里的柔美,樱花是春水做的女人,水做的女人在晨风细雨里伴你,那是怎样的心境,谁能有这样的人生况味。
老城墙护佑了雍城千百年,城墙屹立不老,干旱的春季,樱花雨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