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大年这才明白,华军长为啥这般热情,培训军械本是后勤部的任务,现在叫生产企业来教练,显然是火烧眉毛了。
九十七
军列在哈尔滨附近一个小站缓缓停了,两排荷枪实弹的战士围上来。没想到有那么多部队首长跑来迎接,领头的就是当年八二三炮战接收长安弹药的扈水生,这个干练的教导员已成长为边疆军区后勤部长了,彼此寒暄了两句就上了北京吉普,在一条曲曲弯弯的碎石路上行驶了四个钟头,终于看到一排干打垒的营房,远远像一个个白色蒙古包,面对呼啸的狂风不屈不挠。
扈水生把一个身披呢子大衣的军人拉过来介绍,这是他们华军长。没等忽大年点头,华军长上来就拍打他肩膀:老兄咋这么慢哪,成司令早就来了电话,火箭弹马上就到,一个“马上”就是整整两天两夜啊。忽大年苦苦一笑没解释,列车在路上就没停,但他知晓华军长在八路军时是副参谋长,属于纸上谈兵的角色,但人家在雪域高原打出了威风,率领一团战士神奇穿插贝利小道,立了个令人咋舌的一等功,又调过来守卫乌苏里江了。彼此都有过部队的经历,说话就不用客套了,这批反坦克火箭弹雪中送炭,但是从军长到部长都没有释然的表情,反而一个劲儿忧心,现在气温零下三十度,我们战士是在雪地里与苏军装甲周旋啊!
吉普车又进山涧转了好久,终于来到一面高墙围住的山坳里,进进出出的军人像怀揣了秘密使命,各走各路,目不斜视,烘托得气氛异常严峻。忽大年注意到,参谋部好像跟八路军时没有多大变化,一面墙的地图,红红绿绿的箭头,一张长条桌子,十多把木椅子,似乎只多了一块大沙盘。
当年的副参谋长已成了响当当的军长了,自己要是还待在部队能扛上什么衔呢?他听到扈水生介绍,老毛子欺侮我们缺少破甲武器,他们巡逻队缩进装甲车,动不动就会蹿过来骚扰,早先他们背枪拿棍砍砸渔民,后来变本加厉端枪对着战士,现在干脆撕掉了伪装,直接把钢铁装甲开上了我们宝岛。忽大年提醒道:我们这批火箭弹,就是反坦克火箭弹。
晚上俩人在指挥所对酌,华军长把一碗酒倒进肚里说:我告诉你个事,上礼拜我们一个连长带领一班战士上岛巡逻,老毛子大概从瞭望塔上看见了,冲过来十几个手持冲锋枪的士兵,为首一个瘸腿少尉听见我们勒令他们退回去,居然用枪管在雪地上画了一条江一个岛,然后写上几个数字,意思是说一八六八年这个岛就归他们管辖了,这不是扯淡吗?我们连长在雪地上打了个叉说,珍宝岛一八六八年还没形成,还是中国江岸的一部分!
忽大年透露自己以前是一七〇师的政委,说:老毛子这么霸道?有没有王法啊?两军对垒勇者胜!华军长端起酒碗,说:我知道你是老政委,面对当前兵势,有何高见?忽大年有些尴尬地笑笑说:哎呀,败军之将,何言其勇?
这时,扈水生把忽大年拉到沙盘跟前:今天,军长出面也是有事,不瞒你说,我们想缩短培训环节,请你们直接给战士们进行火箭弹培训,保证不出半月,这种火箭弹就在部队普及了。忽大年这才明白,华军长为啥这般热情,培训军械本是后勤部的任务,现在叫生产企业来教练,显然是火烧眉毛了。
第二天,部队抽来了一百多名战士,大家钻进一个巨大的帐篷,只在讲台边生了个汽油桶改装的火炉,战士们冻得直跺脚,开始咚咚声杂乱,后来步调一致了,咚咚咚地动山摇。但等焦克己开口,帐篷里又鸦雀无声了,感动得焦瞎子走到战士们中间说:穿甲火箭弹的奥妙,在于弹头上有个铜帽,击中装甲的瞬间,会吸附在铁甲上,跟进的电子射束会熔穿钢板,钻进坦克内部爆炸。战士们一听激动得嗷嗷叫,这下看他老毛子的装甲敢不敢嚣张了。
可没料到,随后两个老兵的示范竟然出了大麻烦。当时战士们全站到一面雪坡上,目不转睛盯着演示方向,生怕漏掉哪个要领。这时,一个老兵肩扛火箭筒蹲到地上,瞄准百米外一辆报废的汽车,一声“发射”,火箭弹像横飞的流星冲向目标,轰的一声,汽车粉身碎骨爆燃起来,战士们一阵欢呼。又一个老兵瞄准一辆靶车,又是一声“发射”,火箭弹又飞向目标,靶车又在战士们的欢呼声中爆燃起来……但是,大家一回头,发现射手仰倒在地上了。焦克己慌忙跑过去,老兵双手捂着右眼连声哎哟,等救护医生赶过来,眼眶已成了熊猫样,血色的泪从眼角汩汩涌出来。
妈的,咋回事?等忽大年快步赶过去,老兵上了救护车疾驰而去,他知道这是火箭弹后坐力超标造成的。可他妈的见鬼了,火箭弹咋能有这么大的后坐力?忽大年瞅谁都不顺眼,差点把焦克己一把掀到雪堆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