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尽了酷刑，这些共产党人大部分宁死不屈。何营长的双腿被打断，牙齿被打落，但一口咬住，就是他和副班长两人。几天后，他们被宪兵队秘密处决，是用刀砍死的。不知何故，独独何营长一人被砍死在东门里的水桥畔，其他人被砍死在玉砚桥底下的河滩上。尸体就地草草掩埋，没有留下痕迹。
　　“李先生，兵变失败，主要责任在我，请求组织处分。”万仙如心情沉重地说，红红的眼睛有些浮肿。
　　“仙如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么多优秀的战友，一夜间全没了，我和你的心情一样，很难受。但是，兵运的失败和你无必然关系，主要是我们搞兵运没经验，敌人又是这么狡猾。”李先生说。
　　“要是当时我对何营长发现的异样立即调查，说不定就清除了曹玉昆，就不会出现这个结果。”
　　“清除了曹玉昆，保不住又出其他的玉昆。反思我们的兵运计划，看来的确有些欠考虑的地方。这个留在以后总结。万仙如同志，何营长已经牺牲，敌人的清理工作一定很快展开。你与何营长的接触较多，敌人问过你一次了吧，那是常规询问，一定会深度审查你。所以为安全起见，组织要你立即离开榆林。”
　　“离开，去哪儿？”
　　“问你一个私人问题，是关于马伯雄的，请你如实回答。”
　　“马伯雄咋了？”万仙如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反问。
　　“你们俩是啥关系？”
　　“朋友，普通的朋友。”
　　“普通朋友，就这么简单？”
　　“顶多……顶多算是互有好感吧。”万仙如说着，不知咋，脸红了。
　　“万仙如同志，别不好意思，国民党反动派说共产党人是不讲感情的冷血动物，那是污蔑。我们革命者有信仰，也有儿女情长。革命，不就是为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剥削压迫，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在好日子里，可是有儿女情长的。”
　　“李先生，你，想说啥？”万仙如的脸更加红扑扑的，不解地问。
　　“组织上考虑你的具体情况，决定派你去米脂工作。这两年，井岳秀对陕北共产党接二连三围剿、清除，致使地方党组织破坏很大，陕北特委指示要尽快恢复。米脂是离榆林最近的县，位置十分特殊，县域重要。你虽年轻，但对敌经验比较丰富，又在米脂工作过，情况熟悉。再加上，利用马伯雄家族的关系，对开展工作会十分有利。”
　　“李先生，去米脂可以，但是我和马伯雄没关系。”万仙如在撇清，说。
　　“没就没吧，但马氏庄园是你工作的重点，那里有那么多乡绅，他们的言行举止，影响着陕北众多乡贤和民众。马伯雄呢，是个正直有为的知识分子，他要是投身革命，影响力会很大的。”
　　“好。另有一事请示。我离开前，是不是要跟金秀打个招呼，我们是联系人。”“榆中那边新的联系人已安排好了。你可以和她打个招呼，但不能告诉她你的去向。金秀同志经过上次的考验，成熟多了。”万仙如还没来得及找金秀，金秀却找来了，依旧在接头地点，天神庙巷口的烩菜馆。“见到你弟弟了吗，他不来学校三天了。今儿我去万府，管家说几天没回家，真是急死人了。”金秀开门见山地说，急得憋红着脸。“为这事？”万仙如问道，她有些生气，李先生刚表扬她成熟了，看来还需磨砺。“这事不大吗？驼峰山事件之后，井岳秀是疯了，最近榆林莫名其妙失踪的人不少。”“你最后一次见万向明是哪天？”“大前天晚上。”
　　万仙如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那不是何营长遇害的那天晚上吗？当晚午夜时分，她睡得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万向明的房门有响动。早晨起来，听胡管家说他天不亮就出去了，到现在也再没看见。“金秀，你快说说具体情况。”
　　“有一同学的父亲去世，我们几个人在那天晚自习时间，去他家里点纸祭奠。回来的时候，万向明说抄近路走水桥畔，让我们几个直接回学校。他就不见了。你说，他能去哪儿？”
　　水桥畔。万仙如又吃了一惊。那天晚上，何营长就是在水桥畔遇难的。“你们是几点分手的？”“几点忘记了，反正迟了，我们在同学家待得太久。”“你不要急，那么大的后生，能出啥事？”万仙如故作轻松地说，不愿意把情绪传给稳不住的金秀。“金秀，还要跟你说个事，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去哪儿？”
　　“没定，主要是身体不好，需要长期治疗。”
　　“姐，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就要毕业走向社会了，面对任何艰难险阻，首先要稳住再稳住，多分析多判断。”
　　“好的，姐，真舍不得你离开。”金秀眼红红地说，和万仙如拥抱在一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