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仓,我可告诉你,这里是庙堂,是佛祖待的地方,尽管佛像不在,可气场还在,你要想干坏事,佛祖一定看得见。
然而,在这样一个隐秘的地方,露出了胸罩该多尴尬呀。忽小月慌忙把上衣朝下一拉,双眸警惕地看着满仓,看得小和尚满脸羞红直说:我咋了?
忽小月定住神,半天才看清了这片狭长的空间。
所谓夹墙,也就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密室,地上散乱放着过时的报纸和零碎的陶片。满仓用电工刀把地角一块石板撬开,惊现出一个小土坑,塞满了布屑和碎纸,他蹲下去统统掏出来,没见小本子,也没见青铜器,他有些诧异地仰脸对忽小月说:我亲手把三件青铜器藏进去的,还亲手把小本子塞进了卣壶。忽小月眨眨眼,用脚把垃圾拨了拨,再瞅满仓的眼眸突然感到一个莫大的凶险。天哪,这和尚也是男人呀,该不是上次见过她的身体欲火中烧,设计了这么一个阴谋吧?她越盯他的眼睛越觉像充盈着邪火,便说:满仓,你骗我来,你想干啥?满仓急忙辩解道:我可没骗你,这里以前是寺院藏粮的密室,老和尚圆寂时告诉我,这儿藏有一尊唐代鎏金佛像,我把这地方告诉了连福,他把收藏的东西都搁这儿了,后来那些东西被黄老虎没收了,可我在密室地板下还挖了个小洞,也能藏东西呢,也没被人发现过。可是我就奇怪了,里边的东西咋都不见了?
忽小月气恼地说:满仓,我可告诉你,这里是庙堂,是佛祖待的地方,尽管佛像不在,可气场还在,你要想干坏事,佛祖一定看得见。满仓一听摘掉头上帽子说:你误会我了,我绝没有骗你的意思,站在佛寺净地,我向天发誓,以前我是准备剃度的和尚,现在我是一个熔铜工,可佛祖戒规我一条都没忘。忽小月将信将疑瞅了瞅说:这能说明啥?和尚也有好有坏。满仓只好指着墙上的脚窝说:我先扶你上去,咱们到院子里说。
忽小月踩住墙壁上的脚窝,小腿发颤,满仓双手托住她脚板,她感觉那双手就像两把钳子,往上一举她便坐到了屋脊上,这才感觉脱离了险境。这时她才注意到这道夹墙处在僧房顶头。但这么一个隐秘的地方,地板下的东西怎么会不见了呢?两人返回地面都不说话,到院子水池边把脏污的手脸洗了,又拍去满身尘土,一块儿出了后门,满仓把铁锁咔嚓扣上了。
这时,忽见前边小路上远远过来两个人,渐渐近了才看清是门改户和兰花。这两人的感情发展得好迅速呀,也没几天就形影不离了。那兰花竟然不知羞地告诉别人,门改户可爱亲她了,每次亲她都会把她舌头吸出来,说这是苏联人的爱法,想不到派他去实习技术,还把人家的接吻技巧学了回来。忽小月本想拐到马路边躲开,门改户却快步过来喊你们干啥呢?她只好说来庙里转转。门改户问她见到啥稀罕了?忽小月摇摇头,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来,那门大眼似乎还飘过了一丝得意的佞笑,佞笑还飘进了兰花的眼眶。
等他们走过去了,满仓说这俩人早就好上了,门改户出国前俩人就躲在这片玉米地黏糊,就被他撞见过好几次,忽小月一听心里一个劲儿发愣,这兰花的本事真大呀!
五十二
终于,来自黑妞儿的殷勤彻底破坏了街坊的静谧。
忽大年在一天晚饭后,跟靳子吵嚷起来了,而且吵得很凶,从傍晚一直吵到夜深人静,街坊好多人站在楼下听到噼噼叭叭摔碗声想上去劝解,可怎么敲门也不开,后来好事人把黄老虎叫来,也是咚咚咚敲不开,后来人们反倒劝他回去算了,两口子拌嘴睡一觉就好了,何况你就是把门敲开能咋样,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你以前还是人家部下呢,你能断得了首长家的纠纷?他只好悻悻然甩手走掉了,围观的人也就散了。
但忽大年家里的对峙并没结束,麻烦要追溯到那天下午了,忽大年正在办公室看报,外交部驳斥印度关于麦克马洪线的解释,好久没有听到措词这样严厉的声明了。门口有人当当敲门,但没等他应声门就开了,他埋头把最后一句看完想发声感慨,却抬头见黑妞儿一身蓝工服,胳膊夹个纸包站在门口,这大概是黑妞儿第三次到他办公室来,每次来都有令人难堪的回味。忽大年连忙欠身问:你咋来了?黑妞儿关了门说:马上过冬了,去年你把脚冻了,俺给你做了双棉窝窝。
看来这个黑妞儿是故技重演,看来她给靳子的表态并不可信,那年为那件红裹肚没少和靳子怄气,现在又想着法来折腾了。忽大年想不起她咋会知道自己去年的冻伤,说:不用你操心,靳子买的有毛皮鞋。
黑妞儿把包裹放到桌上说:俺知道她给你买的有,那种大头鞋太沉,没有咱胶东人做的棉窝窝暖和。她说着就弯腰去脱忽大年的鞋试大小,他只好蹬掉右鞋,伸脚把棉鞋套上,不大不小正合适。黑妞儿起身笑笑说:俺现在跟你妹学会织毛衣了,等俺过些日子再给你织件毛背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