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跟哪啊,金秀噌地站起,说:“尊敬的汪校长和校委会各位,据我所知,杜威先生的理论,是希望教育和生活、社会紧密结合。学生会要求参加会议、参与管理,正是为学校走向民主、教学更加合理的积极努力,是正确健康的,出于良心和建设性的。”
“肤浅,你的观点太肤浅了,简直不可理喻。”汪校长说道。
“恕我直言,自杜斌丞先生离开后,榆中的教学理念、课程设置倒退了,由陕西乃至全国的一流中学退到三流甚至末流。其原因就是,学校的管理者粗暴,管理无序,毫无责任意识和管理能力,今天一定要给同学们说个明白。”
金秀的话再次刺激了汪校长,他用咳嗽掩饰慌乱,说:“置学习于不顾,处处与学校、老师作对,辜负了父母的期望,你们还是不是学生?”“我们拥护的是正确的决议,对任性随意、杀气腾腾的决议,坚决不能同意。”万向明说。“妄议学校,吃豹子胆了。万向明,赶紧检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不然告诉万掌柜,他会严管你的。”“我已成人,汪校长还用封建礼教的一套,找家长告状,真是贻笑大方。”万向明的话,引来哄堂大笑。
汪校长出了洋相,早有耳目报告给井岳秀。汪校长能力人品均不行,是凭靠省政府大员的堂兄上位的,井岳秀早有撤换的想法,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游行学生提到要对话校长,正是好机会,乘机把球踢给他处理,惹了乱子更是一箭双雕。井岳秀叫来汪校长,一边将请愿书、传单和告状材料递给他,一边说这些都是从你的榆中炮制出来的,在陕北二十三县里已铺天盖地,整个社会被捅成了马蜂窝,汪校长你该承担何种责任?无力招架的汪校长,乖乖交出了辞呈。
又空出一个好位子,能任命一位大校长。调换官员,自古是个好生意。不过在陕北,榆中是共产党活动频繁的地方,培养出的刘志丹,参加北伐,领导渭华起义,现在是西北工农革命军主席。新校长的使命,首要的是遏制共产党继续发展的势头。井岳秀对着一份秘密名单思考,在更换校长前必须清除学校的刺头。
22
马伯雄再次入狱,着实打了马瑞琪的老脸。马瑞琪是谁啊,陕北响当当的乡绅,儿子二撞牢门,多么丢人啊。他是瞧不起王县长,但为了儿子又不得不厚着老脸求王县长。求人是没空手的道理,他将银票放在王县长桌上,自己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王县长得了便宜还卖乖,说马老先生,要是我没记错,这才几天,令公子是二进宫了吧。哎,你们大门大户的马家,堂堂的留洋生,与目不识丁的刁民厮混在一起,对社会和民众是危害,对马家也有辱名声。马瑞琪的脸写满了尴尬,低眉下眼说实在惭愧,是瑞琪教子无方。王县长将银票拨拉进抽屉,恻隐之心随之动了,说看在名门望族的份上,放人。
马伯雄被张局长带进门,见父亲在这儿很是吃惊。马瑞琪也不理他,对王县长拱手告辞。“李四他们呢?”马伯雄问道。“走!”马瑞琪咆哮道,书真把儿子给念憨了,咋不长眼头见识?“我不能不仁不义自个儿走。请问王县长,他们何罪之有?”马伯雄一根筋乍起,问。“你是想把牢底坐穿?这个简单,来人——”张局长一声呐喊,进来两个警察。对于王县长要释放马伯雄,他是耿耿于怀的。
“且慢——”王县长制止道,他走过去拍拍马伯雄的肩膀,说:“马公子侠义豪胆,王某佩服。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该晓得凡事要走程序的。你先回,他们随后出来,如何?”
“县长说话可要算话。”马伯雄说着,见王县长脸上浮出不置可否的笑容,忙一鞠躬,跟着父亲走了。
悻悻的张局长,问王县长就这样放了他,还要放那几个农人?王县长说是我愿意放吗?榆中学生的请愿惹翻了井司令,一怒之下他在榆中抓了几个骨干分子,却又引来全国性的声援。省政府主席很是恼火,要派员下来调查。我分析,为解除危机,榆林那边很快要释放学生了,与其被动放人,不如主动放了他。看这情形,开仓放粮也说不准。
“开仓放粮,不是打了我们的脸?”一股憋屈涌上张局长的心头,他妈的,公安局成了甚?他的认知当然不会懂得,公安局就是个甚——国民政府的暴力机器嘛。
“这是两码事,开仓放粮是安抚百姓,‘咔嚓’农人是维护社会治安。”王县长说着,用手做出刀起头落的动作。
马瑞琪和马伯雄父子一路无语,回到了马氏庄园。马瑞琪泡了一壶花茶,“滋滋”喝着,还是一言不发。沉默的氛围让马伯雄倍感压抑,他主动说话,对父亲说抱歉,给您丢脸了。道歉过后,马瑞琪舒缓过一口气,说儿子,错不在你,是可恶的社会。其实,我理解你们年轻人,因为我也年轻过。年轻就意味着,朝气勃勃,干劲十足,就要有理想和抱负。人来这个世上不容易,活着不光为自己,还要对国家和社会担责,正所谓“位卑未敢忘忧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