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上天就等来了龙抓。县里猛然征收的“烟囱税”，带来了拯救李胡子千载难逢的机遇。一场好雨后的抢种，让大地充满了活力。三伏天阳光的照耀下，幼苗噌噌露了头。王县长的心情，也好似漫山遍野的绿茵茵，格外地好。这天晌午，他带张局长来杨家沟，见寨子里家家的烟囱烟雾缭绕，生气勃勃，遂冒出“烟囱税”的念头。张局长拍手赞同，每根烟囱收缴三块税的荒唐政策，就这样出了台。告示下发后，警察局、村公所派人蹲在村庄。老百姓的怨声载道，给了李四可乘之机。平时旁听马小姐讲课，让他懂得了许多，知道本县人士李自成举李闯王大旗，在西安称帝，建大顺国。而李四自诩李自成后人，号召大家跟政府抗“烟囱税”，得到千家万户的积极响应。
　　马伯雄问妹妹李四的事，却见马苗在写着大字：“烟囱税”亘古未有，米脂创天下奇闻。
　　李胡子为民开仓放粮合天理，政府滥抓无辜遭天谴。
　　“你为李胡子？”马伯雄问。
　　马苗不知该如何解释。尴尬时，李四兴冲冲进来，说小姐又写下多少？那一百多张我都发完了。见马公子也在，李四顿时手足无措。
　　“人人都忙着下地抢种，你却让租地在‘睡大觉’，原来是忙这个呀。”
　　“马公子，我哥为老百姓喊冤，要政府开仓放粮，被关进了死牢。”
　　“有这事？”马伯雄满腹狐疑地看着李四，自己出了趟远门，眼皮底下竟出了这天大的事。
　　“哥，你帮帮他们吧。”
　　“马公子，你是好人，你能救我哥。”
　　“李四放心好了，我哥是大好人，小时候还偷家里的月饼给小伙伴们吃呢。”马苗的话刚说出口，见哥哥扭头走了，“哥，你咋这样！”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小姐，我走了大半个米脂，反‘烟囱税’的人，比开仓放粮的人，多得多了。只是，没你哥这样有头有脸的。”李四颇为遗憾地说。
　　２０
　　米脂县政府门前平时空空荡荡，今天却不一样，懒懒散散的人越来越多。事出反常必有妖。张局长命令加强警务，自己在窗口盯着外面。眨眼的工夫，忽见街头展开一条横幅：
　　李胡子为民开仓放粮合天理，政府滥抓无辜遭天谴。
　　人们变戏法般展开纸条、布条挥舞，李四带头喊：烟囱上税，闻所未闻。开仓放粮，开门放人。
　　众人群情激昂，举起拳头跟着呐喊，步步为营，逼近大门。张局长走到李四跟前，说：“本局长饶过了你，你却蹬鼻子上脸。退不退？不退，给我抓起来！”“不能随便抓人，中华民国是讲法制的。”马伯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说。听到熟悉的声音，马苗得意地对李四挤眼。“马公子，咋哪都有你，还来宣讲法制！知道劫你家贡米的是谁？人犯就关里面，想看看不？”“那事已翻篇了。据我所知，你们关押的是为民请命开仓放粮的勇士。”“勇士？请问马公子，光天化日闯国民政府，还抢粮库，是歹徒还是勇士？”“几个手无寸铁的灾民，要不是为了快饿死的米脂百姓，他们难道吃了豹子胆，私闯政府，来抢粮库？”马伯雄已经搞清了来龙去脉，这会儿话说起来有了底气。“年轻人，你要好好给他们上法制课。本局长另有公务，不陪。”张局长说着，转身走回大门。“烟囱上税，闻所未闻；开仓放粮，开门放人！”李四挥舞拳头高呼，更多的人跟着喊。喊着喊着，李四带头扑向警察，试图闯进大门里。“理智，要理智！你们不能把有理的事做成了无理，让人家抓住把柄。”马伯雄大喊劝阻，但他的声音被人群的愤怒声吞噬，整个人也被挤到一边干瞪眼。潮水般的人群冲开了警察队伍，争先恐后去撞紧闭的县政府大门。外面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声，并未影响王县长的心情。他淡定地挥笔书写对联：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问神情紧张的张局长，你看这几个字如何？张局长急急巴巴不知该说啥是好。一个歪戴帽的警察跑进来报告，说外面刁民太多，我们快挡不住了。张局长大喊老子忍不住了，要把刁民统统毙了。王县长慢条斯理地问姓马的动手没？警察说他还在喊法制，挡着刁民呢。王县长说只有他动了手，这“法制”就好讲了。
　　张局长似乎理解了王县长的意思，狞笑着再次出来。见到张局长，冲击大门的人自觉后退几步。李四和马苗却朝前跨了一步，马苗说你们究竟开不开仓？放不放人？取不取消税？张局长带着调戏意味，问这是谁家的女子，乱说话不怕嫁不出去？马苗说嫁不嫁是我的事，还是管好你的人，警察不要当成地痞、流氓和无赖。一警察笑嘻嘻说，女子说我们是地痞无赖，那就见识见识。说着把手伸向马苗白皙的脸。李四冲到马苗前面保护。“叭！”马伯雄给警察甩出一记响亮的耳光。张局长嘿嘿一笑，对空放了两枪，把马伯雄和李四抓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