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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12月15日
一场千年中国社会大变革 一代陕北知识分子大觉醒
长篇小说(连载27)
○ 姬晓东
  张局长端起一警察的长枪,举起来缓缓靠近。“退不?不退我开枪了。”李胡子说着,用枪管使劲戳王县长的太阳穴。“听他的话,张局长,让警察们通通退后,快退后!”王县长急急说。
  张局长大笑着继续走来,说:“放下枪,老子还能饶你条狗命,不然——”“我可真开枪了。”看见别无选择,李胡子说着“啪咔”扣动了扳机,但并未有子弹射出,在低头查看手枪的当儿,被众警察乘机拿下。“姓张的,你这是借机要谋害本县长吗?”惊魂未定的王县长顾不得温文尔雅,怒问着,心想子弹要不卡壳,这会儿的他,就是一堆肉了。
  张局长凑到王县长耳朵,两指搓着说:“县长压压惊,警局不是‘这个’紧张嘛,枪里压根就没子弹。”王县长不再吱声,庆幸真是坏事里有好事。张局长提高嗓门,道:“打劫国家粮仓,还敢劫持县长。小子,你罪上加罪,够死几回了,来,先打入死牢。”
  “三哥——”李四发出绝望的一声惨叫。
  张局长问心有余悸的王县长,是不是快刀斩乱麻。王县长说你犯糊涂不是,咔嚓小菜一碟,可我们要的是杀鸡给猴看的效果。张局长问谁是鸡,谁是猴?王县长说饥民是快要饿死的猴子,闹事的是待宰的鸡,鸡悄悄咔嚓了,可能有更多的猴子跳出闹腾,说不定会燃起熊熊大火,再有乡绅乘机火上浇油,那米脂还不是翻天覆地。张局长说县长的意思是,把鸡杀得狠狠的,猴子们饿死也不敢闹腾?王县长眼里泛出阴沉沉的冷光,说杀鸡给猴看,还要放长线钓大鱼。
   14
  “俏妇人”戏园子是榆林城最火的娱乐场所,坐落在连通大街和二街的天神庙巷子里。巷子两头小中间大,曲径通幽处的巷里,每每入夜人头攒动,戏园明灯高悬,小曲经典,永唱不衰。
  万向明拉姐姐作陪,请马伯雄进戏园子听小曲。榆中上学那会儿,听同学们哼过小曲,马伯雄觉得没民歌好听,这会儿在戏园子里听,感觉不一样了,他纳闷委婉悠扬、靡靡缠绵的榆林小曲,为啥失去了陕北人粗犷的豪气?万向明没想过这个问题,马伯雄又问榆林城的文化,为啥与陕北其他的民间艺术,如秧歌、道情、信天游、二人台都不搭调?万向明还是翻白眼。
  “榆林小曲本就不属本土文化。”万小姐开腔道。小曲是明末清初那些被贬官员引入,自娱自乐的。官员多是江南人,带的是江南艺人。久了,就走进了榆林商人和百姓生活里,成为大众茶余饭后消遣物。小曲走不出榆林城,造成与陕北其他艺术相隔。
  万小姐娓娓道来,马伯雄竖起拇指夸赞。
  听谯楼更鼓催忙,对菱花懒卸残妆,泪流两行,青丝缭绕遮在眉梢上。
  “这百般抒情、清新婉约的曲调,配上雅致的文辞,流淌出缠绵的情感,与精致典雅的榆林城十分匹配。”马伯雄说着,换来了万小姐的莞尔一笑,大受鼓舞的他,继续道:“我的眼前已出现了一幅小桥流水人家、鸟语花香的图画。”
  “嘻嘻,看不出,马公子还有浪漫的情怀。”万向明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姐姐。“停,给我停下来,等一会儿再唱。”喊声中,几个带枪的士兵前面开道,后面走来一位珠光宝气的女子,身旁还有年轻帅气的何副官护着。“咋咋呼呼的,令人讨厌。”万向明悄悄对马伯雄说,万仙如却闭目养神。敲扬琴的戏班王班主见一行人坐定,说从头开始演出。琴槌一落,扬琴奏响,咿咿呀呀又唱:听谯楼更鼓催忙,对菱花懒卸残妆,泪流两行,青丝缭绕遮在眉梢上。
  “她是谁,这么威风?”马伯雄问。万向明说是井大人的八姨太,奔着男扮女装的演员来的。男扮女装?看着台上两个身材婀娜多姿的演员,他分不出哪个是男人。
  台上男扮女装的演员叫朱腾达,正扭动柔软的身子,唱《害娃娃》:女孩十七八,一心要婆家,身子不大妙条条,刚刚四尺八。
  与朱腾达配戏的是小翠,扮演的丫鬟动作夸张,引得何副官目不转睛点头赞许。“何副官,给朱小姐看赏。”一曲未完,八姨太要何副官打赏,她从来把后生朱腾达唤作朱小姐。八姨太与何副官,和曲艺人特别熟悉,晚上戏园子听曲,白天小曲班子看排练。
  当天上午,还去过小曲班子。没施粉黛的朱腾达男儿本色,小翠圪蹴在一旁提词,不时用小手绢为他擦汗。
  方才红日附落西山,眼看了明月又照纱窗,贪杯在谁家,想他我又恨他,全不念奴家青春十七八。
  王班主放下琴槌,说这是二八少女在思春,要抓住“思”做文章,既有女子的含羞,又有内心的大胆火辣。小翠给朱腾达擦汗,他就说应该有小翠对你这样的感觉。小翠大窘,朱腾达也红了脸。八姨太扭着屁股款款进来,用眼神要班主继续,她含情脉脉盯着朱腾达,何副官盯着小翠。
  等得奴家心思乱如麻,和衣靠枕咬碎银牙,既然贪婪花,不把奴牵挂,手托上香腮低声骂。
  “好听,好听。”八姨太鼓掌,说。“八姨太,您来了。”朱腾达低垂眉眼,打招呼。“你小曲唱得呀,让我这眼睛都红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