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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8版
发布日期:2023年12月06日
山映夕阳接天水
○ 远 村
  诗歌的阅读,本质上就是对一个诗人才华的认定过程。也就是说,诗歌的现实影响力极其有限,对历史的书写也只是碎片化的、跳跃式的、不清晰的,不可能给人类的记忆留下一个明确的痕迹。当然,我一直以为,真正的诗人一定是才情与觉悟的代名词,一首小诗就能留名青史的大诗人不乏其人,但终究还是普通的诗人要多一些,他们只关心自己能感受的那一部分生活并用适合个人的说话方式,向读者展露心机,和普遍的语言才华与人生省悟。
  我案头的《居闲斋咏歌》的作者是一位耄耋老人,他写的诗歌都是古体诗,在我解读他的诗歌之前,有必要先向读者交待一下他这个人。他从长安某中学校长的位子上退休以后,热衷于古体诗的写作,已经有两千多首诗歌问世,仅收入本集中的诗就多达一千余首,按照题材的相似性他经过反复斟酌,将其划分为十一个类别,这样的归类,好处是读者可以一目了然,不好之处,是同类的题材聚在一起,可能让读者阅读的兴趣会有所减弱。不过,也不尽其然,毕竟是一种流布已久的编辑惯例,不会伤及内里。好在他的诗歌更多的指向是一种精神的状态,或者说,给读者以警醒的那些诗句本质上是一个诗人的自传。
  他叫张志忠,我的同学张弢的二爸,当然也是我的长辈,若不是因为要写这个读后感,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诗歌出自谁人之手,我是断然不敢直呼其名的。他四十多年的工作生涯是跟陕西的教育事业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所以,接下来的叙述我会称他为张老师。前二十年在陕北,张老师先后在延川县的两所中学当代课老师、教导主任、副校长,为改变延川落后的教育面貌立下汗马功劳,受到延川社会各界的普遍好评,几十年过去了,还有学生不断登门探望。后二十年调回关中,在长安区中学当校长,一直到退休,为家乡的人才培育呕心沥血。我在延川县永坪中学上学那会儿,他在延川中学当副校长,只是隐约听到过他的名字,两年以后我师范毕业回到母校工作,才从我的老师处得知,张老师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大学毕业先分配到永坪中学,当了几年老师就调到延川中学当了领导。关于他的故事后来听得多了一些,不过其时他应该已经调回关中,我无缘面见他。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在《延河》当诗歌编辑,有一天上午,编辑部的办公室突然来了一位中年人,要找闻频老师,我说人不在,他听出了我的延川口音,就自报大名,说他叫张志忠,原来和闻频在延川县永坪中学教书。我说我知道您,我也在永坪中学教过几年书,不过比您晚了二十年。一下子我们亲近了许多,放开聊着延川的话题。不过,聊了半天,他却说他其实是来找路遥的,听说路遥获了茅盾文学奖,他非常高兴,想请路遥到长安给师生们作一次报告。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后来,我认识了他的侄子张弢,跟我是延川的同一级学生,虽然不在一个学校读书,彼此的同学后来又成了同学,我们也是间接的同学。某一年教师节,我和同学张弢、学生郑兴旺共同执络,把在西安的原永坪中学的老师邀请到一起,高高兴兴地过了个教师的节日。张老师自然是这次聚会的主角。再后来,我和张弢成了邻居,三天两头在一起,张老师的故事听得就更多了,而且每一次永坪的学生来西安看他,张弢必在场忙前忙后地招呼,得空会发一段小视频给我,我自然要为张老师高兴一回,仿佛是我的学生来看我自己,免不了要感动一番。前几日,张弢说他二爸又要出一本诗集,一定要我作序,我欣然应诺。
  说实话,解读张老师的诗歌我还是有一定的压力,我怕不能吃透他诗歌的主旨,怕曲解了他诗歌的用意。毕竟我们年龄悬殊太大,对许多事物的认识和判断存在一定的分歧,文字交流又是在两种诗歌文本之间游移。诗是什么,如何写诗,也存在着理解上的距离。但当我真正接触到他《居闲斋咏歌》中的诗歌后,打消了这个顾虑。我坚信,所有的文学都是用来交流的,诗歌作为文学中的文学,它的交流更为直接,读者读诗,就是精神与精神的碰撞,或者是灵魂之间的相认。不必在乎是古体诗还是现代诗,被其形式的结构性所蒙蔽而不得要领。既然诗歌生发于人的生活场域,就不可能回避人们对现实世界的期望与关注。确切地说,就不可以放弃一个人想要看到自己想要的生活,而这个生活又是那么亲切,那么不容置疑。
  回到诗歌中,我发现张老师的写作极少受到格律的制约,甚至可以说,他改变了古体诗死板的面相并开始了一种鲜活而有质地的语言迁移,甚至放弃古体诗意象、语境、韵律之间的互动性,直接说出他自己的现实洞察力、语言的亲和力和生命的复杂而微妙的感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