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日期:2023年11月24日
长篇小说《大陕北》（连载15）
０８
榆溪河上最大的桥是归德堡的十孔拱桥。过了拱桥，榆林城越来越近，马伯雄不禁心潮起伏。他对古城有种不可名状的情感，十分惊叹榆林厚重的文化与鬼斧神工的建筑。
榆林城是一座具有丰富内涵的古城，深邃厚实又幽幽悲怆。出东门百里，是时而轰隆隆咆哮，时而慢悠悠流淌的九曲黄河；向北折十几里，又是头尾不见、静卧黄沙的万里长城。黄河与长城在这儿交汇，该城又有“经天纬地之城”之说。
城里人自诩是贵族后裔，花鸟鱼虫、蛐蛐蝈蝈是许多市民的把玩之物，甚至斗鸡赛狗也是街井司空见惯的场面。一旦面对城池的生死存亡，面对张狂无道的入侵者，他们能舍生取义，用蘸着滚烫鲜血的刀剑，厮杀抗争，彰显铮铮铁骨和勇烈气节。崇祯十六年（１６４３年），李自成钻沙城守军不足两千的空子，命侄子李过率数万大军围城，全城老少操家伙上街砍杀，在巷道肉搏，直至惨遭屠城也无一降服。《明史》有载：其忠烈为天下最。清康熙年间，有数万叛军围城，又是城里老少，奋起抵抗守城三月。康熙帝闻讯欣然命笔：两守孤城，千秋忠勇。
“宝塔擎天薄雾消，高悬文笔势凌霄。移来半面拱斜影，倒挂榆阳一座桥。”看到高耸入云的凌霄塔，马伯雄不禁吟诵道。万向明吃惊地问：“马兄还知凌霄塔和榆阳桥？”马伯雄并未接话，他在榆中念了几年书，岂能不熟悉这座城市。走到南门口，穿过高大的镇远门，满眼是青砖石瓦、古色古香的街道，缓缓流淌的清澈小河，豆腐坊、铁匠铺、皮匠屋、金银首饰店、当铺等等。“寒泉冬蒸、西河漱月、芹涧春香、柳河秋色、红山夕照、南塔凌霄、驼峰拥翠、龙穴藏珍”的八景，开始在脑海里闪现。
万向明喋喋不休，说：“建于明代的榆林城，是一座有故事的古城。南台北塔，六楼骑街，这座星明楼，三层楼四面飞檐外翘，楼阁之间相互叠接，对了，全部为木料铆接而成，四个台子用二十八根擎天柱支撑，全楼没用一砖一瓦。看前面，那是我们‘通天苑’。今晚，我用拼三鲜和羊头肉，招待马公子。”说话间，一座高大的牌楼和一个雕花戏凤的古铜色大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马伯雄驻足察看，门楣上贼黑霸气地写有“通天苑”大字。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是胡管家带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撵来，“咔嚓”给他先戴了手铐。“警察先生们，搞错了吧。他是我们万家的客人，米脂马氏庄园的马公子。”万向明急忙解释，说。警察并不理睬万向明，正色对马伯雄道：“马伯雄，‘通天苑’万家指控你有私通匪徒、盗走贡米的嫌疑。现在拘捕你。”
万向明一把拉住胡管家，问：“这是咋回事？”
胡管家说：“老爷的意思嘛，‘通天苑’那么多米，不明不白不见了，租地也没收回，你想他马家能好活不？”万向明愤怒地推开胡管家，冲到警察跟前，说：“一定搞错了，这几天我一直和马公子在一起，他是无辜的。”
“请你不要干扰公务。”警察对万向明正色道，朝马伯雄后背猛推了一把，带走了。
“万公子，放心好了，我相信社会的公道和法律，还等着吃你的拼三鲜呢。”马伯雄扭头大声说。
万府占地足有两三亩，由五道院落组成，北院和南院连通两巷子，院落之间由廊桥相连，穿廊虎抱头，豪华气派。掌柜万友善住在中院，前面有个影壁，安放财神爷的神龛。虔诚燃香敬神，认真跪地叩头，是万掌柜每天要履行的程序。这会儿，长跪不起的他焦急着呢，米脂贡米不翼而飞，包头那边没有丁点消息，天津银行随时可能破产，万家的命运如何？他失去了方向！
“贡米明明是土匪劫的，我是当事人，可以证明与马公子没关系。”万向明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说。见父亲依旧跪拜，并不理睬，他继续质问：“为何要这样做？要是传到社会上，我们万家就是不仁不义的小人，以后，还有何脸面在生意场上抛头露面，在榆林混？”
“没规矩的东西，咋和老子说话。”万掌柜作了揖，转身怼儿子道。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做人、做生意讲的是诚信吗？人家马公子主动来榆林，我也担保他在榆林不会有半点闪失。现在却弄成这样，以后我还咋做人！”“我现在就难做人！天津银行的兑付危机日益加剧，要是银行倒闭了，我们万家几辈子的积累，会彻底完蛋！完蛋！”万掌柜说得痛心疾首。“生意上的事不懂，我只知道做生意要讲诚信，商人说话要掷地有声！”“我呸！是谁不讲诚信了？是他们马家！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催贡米，他们除了拖，还是拖。我们让了步，叫他们退租地免贡米，他们不退不说，还演劫贡米的苦肉计。”“谁演谁知道，哼！马家的事我管定了，谁叫派我到马氏庄园了，要是不去，我才不会管这破事呢。”
（未完待续）
榆溪河上最大的桥是归德堡的十孔拱桥。过了拱桥，榆林城越来越近，马伯雄不禁心潮起伏。他对古城有种不可名状的情感，十分惊叹榆林厚重的文化与鬼斧神工的建筑。
榆林城是一座具有丰富内涵的古城，深邃厚实又幽幽悲怆。出东门百里，是时而轰隆隆咆哮，时而慢悠悠流淌的九曲黄河；向北折十几里，又是头尾不见、静卧黄沙的万里长城。黄河与长城在这儿交汇，该城又有“经天纬地之城”之说。
城里人自诩是贵族后裔，花鸟鱼虫、蛐蛐蝈蝈是许多市民的把玩之物，甚至斗鸡赛狗也是街井司空见惯的场面。一旦面对城池的生死存亡，面对张狂无道的入侵者，他们能舍生取义，用蘸着滚烫鲜血的刀剑，厮杀抗争，彰显铮铮铁骨和勇烈气节。崇祯十六年（１６４３年），李自成钻沙城守军不足两千的空子，命侄子李过率数万大军围城，全城老少操家伙上街砍杀，在巷道肉搏，直至惨遭屠城也无一降服。《明史》有载：其忠烈为天下最。清康熙年间，有数万叛军围城，又是城里老少，奋起抵抗守城三月。康熙帝闻讯欣然命笔：两守孤城，千秋忠勇。
“宝塔擎天薄雾消，高悬文笔势凌霄。移来半面拱斜影，倒挂榆阳一座桥。”看到高耸入云的凌霄塔，马伯雄不禁吟诵道。万向明吃惊地问：“马兄还知凌霄塔和榆阳桥？”马伯雄并未接话，他在榆中念了几年书，岂能不熟悉这座城市。走到南门口，穿过高大的镇远门，满眼是青砖石瓦、古色古香的街道，缓缓流淌的清澈小河，豆腐坊、铁匠铺、皮匠屋、金银首饰店、当铺等等。“寒泉冬蒸、西河漱月、芹涧春香、柳河秋色、红山夕照、南塔凌霄、驼峰拥翠、龙穴藏珍”的八景，开始在脑海里闪现。
万向明喋喋不休，说：“建于明代的榆林城，是一座有故事的古城。南台北塔，六楼骑街，这座星明楼，三层楼四面飞檐外翘，楼阁之间相互叠接，对了，全部为木料铆接而成，四个台子用二十八根擎天柱支撑，全楼没用一砖一瓦。看前面，那是我们‘通天苑’。今晚，我用拼三鲜和羊头肉，招待马公子。”说话间，一座高大的牌楼和一个雕花戏凤的古铜色大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马伯雄驻足察看，门楣上贼黑霸气地写有“通天苑”大字。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是胡管家带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撵来，“咔嚓”给他先戴了手铐。“警察先生们，搞错了吧。他是我们万家的客人，米脂马氏庄园的马公子。”万向明急忙解释，说。警察并不理睬万向明，正色对马伯雄道：“马伯雄，‘通天苑’万家指控你有私通匪徒、盗走贡米的嫌疑。现在拘捕你。”
万向明一把拉住胡管家，问：“这是咋回事？”
胡管家说：“老爷的意思嘛，‘通天苑’那么多米，不明不白不见了，租地也没收回，你想他马家能好活不？”万向明愤怒地推开胡管家，冲到警察跟前，说：“一定搞错了，这几天我一直和马公子在一起，他是无辜的。”
“请你不要干扰公务。”警察对万向明正色道，朝马伯雄后背猛推了一把，带走了。
“万公子，放心好了，我相信社会的公道和法律，还等着吃你的拼三鲜呢。”马伯雄扭头大声说。
万府占地足有两三亩，由五道院落组成，北院和南院连通两巷子，院落之间由廊桥相连，穿廊虎抱头，豪华气派。掌柜万友善住在中院，前面有个影壁，安放财神爷的神龛。虔诚燃香敬神，认真跪地叩头，是万掌柜每天要履行的程序。这会儿，长跪不起的他焦急着呢，米脂贡米不翼而飞，包头那边没有丁点消息，天津银行随时可能破产，万家的命运如何？他失去了方向！
“贡米明明是土匪劫的，我是当事人，可以证明与马公子没关系。”万向明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说。见父亲依旧跪拜，并不理睬，他继续质问：“为何要这样做？要是传到社会上，我们万家就是不仁不义的小人，以后，还有何脸面在生意场上抛头露面，在榆林混？”
“没规矩的东西，咋和老子说话。”万掌柜作了揖，转身怼儿子道。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做人、做生意讲的是诚信吗？人家马公子主动来榆林，我也担保他在榆林不会有半点闪失。现在却弄成这样，以后我还咋做人！”“我现在就难做人！天津银行的兑付危机日益加剧，要是银行倒闭了，我们万家几辈子的积累，会彻底完蛋！完蛋！”万掌柜说得痛心疾首。“生意上的事不懂，我只知道做生意要讲诚信，商人说话要掷地有声！”“我呸！是谁不讲诚信了？是他们马家！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催贡米，他们除了拖，还是拖。我们让了步，叫他们退租地免贡米，他们不退不说，还演劫贡米的苦肉计。”“谁演谁知道，哼！马家的事我管定了，谁叫派我到马氏庄园了，要是不去，我才不会管这破事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