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陈米,同用花露入饭,为何有些人煮的饭如新米可口,而有些饭吃起来却味如嚼蜡?
做饭,得讲技巧;老来伴,亦是如此。夫妻两人,谁也无法保证,过着过着不会变成舍友和邻居,走着走着不会变成两两相厌,索然寡味。如果在生活中,学会互相想着对方的好,也许荡然无存的和谐还会回来。
看看这老两口过了一辈子,越过越不妥协,你要吃饭,她要喝粥;你要看电视,她要睡觉;你要开暖气,她觉得不冷。儿女全在外地,做生意的,当官的,要什么给什么,可老人想自由,要自己过。过就好好过吧,可这两人总是一天到晚地吵,各自都有理,八百年前的事都搬出来说道。
老太太说:“我十七岁嫁到你家,一日三餐吃红薯芋头,干活没日没夜,当牛又当马。那年你多管闲事,把人打了,被关了一个多月,可怜我背上背一个,怀里抱一个,手上还拽一个去田里干活。我哪样对不起你?你动不动那么横!嫁给你,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老爷子说:“你觉得你都对?我要吃面,你偏煮粉。我出去打牌,说我尽输钱,不让打。一块钱一炮能输多少?钱又不是你挣的,你都靠我养。叫你买个骨头炖汤,你就说上了年纪要吃素,死了能把钱带到土里去呀?下辈子我打光棍都不要你。”
这不又在为老爷子七十岁生日吵开了,老太太坚持要在家里操办,说:“饭店的菜不好吃又贵,这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辛辛苦苦挣的!”而老爷子却要去饭店,说:“家里地方小,一大家子,转不开,而且自己做也辛苦。”争来争去,老爷子急了,说:“生日不过了。”老太太说:“那更好,不过就不过。”儿女们急了,劝完老爷子,又劝老太太。和事佬总算做成了,生日宴到底是在饭店办了。
相安无事了几天,谁知又因为炒菜是先放生抽还是老抽,杠了起来。等老太太把饭菜做好了,老爷子还趴着在挥毫泼墨,弄得纸片呀,墨迹呀,满桌子都是。催他收拾桌子,老爷子正写得兴起,哪里肯挪窝。老太太便叨叨起来。这唠唠叨叨像导火线把老爷子的肝火引着了,硝烟开始弥漫了,两人又翻陈年老账,话愈说愈狠。老太太气得上来就把毛笔抢过来甩在地上,老爷子一怒,也把一叠宣纸掀到地上,还嫌不解气,手一撩,将笔架打落在地上。老太太怒得用那嘶哑、干巴巴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喊道:“你有本事把那砚台也摔了去!”
老爷子还真的抓起桌上的砚台,用力“啪”地摔在地上,老太太吓得一声尖叫,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和四处飞溅的墨汁,直气得她冲着老头大叫:“不过了!散伙!”
“散伙”是吵架到高潮,她必喊出来的两个字。最初喊几次是占绝对优势,但一直是光响雷没落雨就失效了,之后她就不再说“散伙”了,今天估计是她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
老爷子这会儿像火车喷气那样从嘴里发出喘气声,他也喊:“不过就不过,散伙就散伙。”然后冲到门口,猛地拉开门跑出去,仿佛从此一去就再不回来了。
老太太冲着他的背影声嘶力竭道:“你有本事就不要回来。”然后也呼哧呼哧喘气,伤心和委屈涌上心头,几滴老泪从布满皱纹的眼眶里溢了出来。
老太太皱褶的心情渐渐平息了下来,突然感到周围出奇的安静,静得叫人忐忑。看看时间都下午4点了,人怎么还没回来,她开始担心了。于是,她像往常一样后悔,芝麻点事值得吵吗?想想老头子虽然性子急躁,固执,粗枝大叶,但他正直善良,对这个家没有二心……现在都过去了3个多小时了,以前吵架,他斗气最多一个小时就会回来。现在外边又在下雨,他午饭又没吃,出门又是气冲冲的,不会出什么事吧?老太太越想越心慌,赶紧用手背揉揉泪水干后皱巴巴的脸,撑着雨伞走出家门。
老太太把老爷子可能会去的地方走了一遍,可人影都没见。老太太走累了,脚快迈不动了,只好先回去,心想也许他回家了。
拐进家的那条小路,老太太远远看见自己家里的灯亮着,她的心怦地一跳:“老头子回来了。”
到家了,看到进门垫有湿湿的脚印。她弯下腰仔细地看,却无法判断是不是老头子的脚印。“天啊!”她想,“我跟他生活了几十年,竟然连他的脚印都认不出来?”
老太太打开房门,看见老头子正在扫地上的瓷片,老太太眼睛一热,赶紧拿着拖把擦洗墨汁。老头子抬起眼看了她一下,然后又垂下了眼皮。这眼皮一抬一垂闪出的窘意和歉意,让老太太感到无比的慰藉。
她忙不迭地去热饭热菜,还煎了两个荷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