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财经大学教授马玉琛新作《羽梵》是一本充满浓重人文主义色彩的长篇小说。作品写实而又富含寓意,兼具现代与魔幻色彩,实属佳作。通过鸽子的叙述视角,小说表达了诗人对人类诗意栖居的不懈追求。为什么会是鸽子视角?纵观中外动物叙事表达人与自然关系的作品非常丰富,在国外有《布谷鸟与夜莺》《教士与夜莺》,爱伦·坡的《乌鸦》,杰克·伦敦的《野性的呼唤》,在国内有谢冰莹、郑振铎、沈从文、老舍等等,他们都是以动物的视角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在马玉琛这部50多万字的厚重作品中,叙述视角为什么会是鸽子?这除了作者少年时期跟鸽子结下不解缘分,我想还是在他漫长的写作和阅读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写作伦理。他的写作追求的是唯美与浪漫,他所倡导的平等、浪漫、唯美、天人合一,只有鸽子的视角才能帮他更好地完成。雪白的鸽子在他笔下去掉了兽性,去掉了人类身上的自私、贪婪、冷酷和唯利是图,只留下追求自由、不畏艰险、忠于爱情等美好特征。动物与人平分秋色的经典叙事,在当代中国文学史留下浓重笔墨。
难能可贵的是,在马玉琛创作的关中三部曲中,都表达了自己对诗意栖居的不懈追求。第一部作品出版于1998年,《风来水来》中大自然的飓风、洪水、虫灾相继在渭河平原上接踵而至,美国经典电影《2012》的情节在这片多情而又苦难的土地上早已上演过。在这种作品中,是大自然在说话,它表达了渭河两岸人民为了追求幸福的生活,不屈地反抗,同时,作者向传统文化苦苦索要答案,那就是人类应该放下贪欲,放下日益膨胀的物质主义的牵绊,如今看来,是振聋发聩!在第二部作品《金石记》中,是文物在说话,通过长安城的四君子和初入文物这一行当的齐明刀的陌生化视角,表达了长安古城中人们奋发向上的进取精神,它是文物命运和传统文化衰败的哀歌,作者表现出对粗粝的世俗生活的担忧。在《羽梵》这部精湛的作品中,是鸽子在说话,它既是鸽道,是赛鸽人的奥德赛,也是人道,希望唤醒自私、麻木、逐利的现代人的自省、赎罪和报恩。作品倡导艺术、人文的生活,回归人类传统的优雅、典雅的生活方式,这也正是目前我们所努力的生活方向。
三部作品都是人类诗意栖居的不懈追求,既是对小说艺术的探索和实验,也是他在《羽梵》中大胆提出的文化拟子实验,倡导人与人之间感恩传递、真诚生活的信念传递,这些伦理精神是马玉琛写作的起点,既是文学精神、艺术精神,也是赳赳老秦永不言弃、关中大地上可贵的人文精神。作为一位优秀作家,他关注的是人类在不同社会发展时期面临什么问题,人类应该怎么办这两个稍显棘手的问题。在他的笔下,人类应该回归自信,回归传统,回归君子之道。每一部作品中都赋予君子人格,如《风来水来》中的侍灵和侍华,《金石记》中的长安四君子,《羽梵》中的皇甫三兴和步陶,他们身上都代表着中国古典的君子之道,是我们应该追求的诗意传统。
更难能可贵的是作为一位50后的作家,马玉琛的写作代表着中国写作文明的高度,在他笔下塑造的女性中,是一种难得的对女性的唯美塑造:极度尊重,又极度浪漫。他克服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许多作家的文学厌女症,对女性的书写沦为形而下的书写,即欲望书写、身体书写、闺房写作等,当然,这与他们的生活背景有很大关系。种种粗粝的写作,是他们的写作观出现了问题,这样的写作观如何能让中国文学走出去?如何传播中国故事?如何对接世界文明?在《羽梵》的构造中,作者通过文明对话的角度构画出包罗万象的城市生活,和典雅生活的清明上河图。马玉琛构建了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克服了我们时代的审丑写作和新现实主义带来的种种弊端,它是当代汉语写作的一个新的文明高度。
早在几百年前,法兰西七星社诗人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那就是《保卫和发扬法兰西语言》。当下新文科建设当中,我们应该努力去保护我们汉语的诗学传统。马玉琛小说语言的张力是承前启后的。说他承前,因为他继承了50后、60后老作家对语言的敬畏和专业,必然字字珠玑,必然形象、绵密质感、富有张力;说他启后,是因为在很多80后青年作家那里已经看不到这种张力,令人痛惜。当前自媒体和碎片化阅读极大地破坏着我们的语言传统,如果语言建设滑坡,新文科建设无从谈起,中国文化走出去更加无从谈起。
马玉琛最新力作《羽梵》是当代作家文明写作新高度,也是书院学院派写作的一个新高度。它不乏市井生活的描写,不乏智者的劝喻与自省,最终指向让人们走向感恩、自省、报恩,唤醒人类的良知,唤醒人们对诗意栖居的不懈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