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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7版
发布日期:2023年03月27日
包书的故事
○ 周龙岗
  包书也叫褙书,而今已成发黄的记忆。
  记忆里第一次包书是20世纪70年代初我刚读小学,不知父亲从哪里找来了一张麻黄纸,半边已经撕烂了。父亲坐在炕沿边,把我刚从小学领回的课本放在麻黄纸上,转来转去反复地横竖比画着,要用这仅有的一张麻黄纸给我们兄弟俩把四本书包好。
  父亲按照比画好的大小,用一块割麦的刃镰片,小心仔细地裁出四张比课本大的麻黄纸片,仔仔细细地包起来。他先在四个书角将麻黄纸打了两个折,包好后像是给四角戴了手套。我当时有点不喜欢,嫌弃这会把书垫得不平整。父亲把他的大手掌按在我头上,轻轻揉了两下,笑说这样
  能更好地保护书角。
  开学后,有些同学才过了半学期,课本已经没有了书面和书背页,书角卷成大花卷了。记得老师批评同学说:“你把书两面都吃了吗?书都揉成了狗肉串了。”老师一边说着,还高举着同学的书,在空中哗啦啦地摇晃着,那场景我至今记忆犹新。我的书有父亲做的“双眼皮”保护,干净整洁,保存完好,受到了老师的表扬,着实让我在班上自豪又风光。
  后来,课本逐年增加,每到开学时,父亲早早地准备好一个用过的水泥袋子。那时装水泥的袋子,都是用五六层厚实韧性好的牛皮纸制成。父亲拆掉缝袋子的线绳,揭掉污染破损的外层,撕去最里面接触到水泥的那层,挑出中间干净的几层用来包书。废水泥袋包的书用一个学期都不会破损。
  背着父亲包的书,我连跳带蹦地读完了小学。
  到了初中,我自己学会了包书,再不用父亲来管了。那时,年画很流行,家家户户过年时都要买几张新年画,过期的旧年画正好用来包书。年画不仅厚实有美图,关键是道林纸油光锃亮。
  书包好后,要写上数学或语文等科目、几年级、姓名等。起初是父亲用毛笔写的,没过几天,字模糊了,书包和写字本都被染黑了,父亲就改用钢笔书写封面了。不论用毛笔或钢笔,父亲的字都写得很好,至今忆起父亲,他那刚劲挺拔中隽秀流畅的笔体历历在目。我这辈子都无法赶上父亲的书法,更不敢想着超越。麻黄纸太脆,包书易破损,油光纸看起来虽好,用再好的笔写不上字,越完美的东西常常越有缺憾。只有牛皮纸包书,书面最好写,耐磨不褪色,保持得久。
  后来女儿上学了,我兴冲冲地准备着亲自给女儿包书。等到女儿把书领回家时,还拿着一沓图案漂亮、色彩艳丽、大小标准的彩页纸。一眨眼,女儿用那些彩页纸把书包得和她一样可爱。我准备好要给女儿包书的一卷国画配诗词的旧挂历,不需剪裁了,更不用我动手包书了,我怅然若失。妻子见我一脸茫然和失落,幸灾乐祸地笑着奚落我老土无用,跟不上时代了。妻子说现在的孩子早早上了幼儿园,手工课多,见多识广,早已学会了包书。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女儿的书三天两头更换着模样,细看是用了塑料纸书套,只需把书套进华丽的书套,美观大方,随时更换。
  转瞬女儿已成家立业,大孙子已上了幼儿园,小孙子也已一岁半了,给大孙子买的有声电子书,小孙子还继续在玩,从来不需要包书,只需换电池就行了。
  随着时代的发展,网络化阅读、有声版听书、电子版已经飞速发展。学生课本也面临挑战,纸质书已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生存问题,更谈不上包书了。也许有一天,包书的概念只能安眠于词典,甚或消失。
  包书是爱书,爱书是学习的内在动力。我父亲爱书,20世纪50年代初就参加了邮政工作,报务业务大比武全省拿到第一名。我从小喜欢读书,读中学时,虽然学的理科,更喜欢文学,成立了诗社。我招干后,依然爱好读书,二十余年在行政岗位工作,爱读书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女儿也喜欢读书,从小学、中学到大学,直至参加工作,都是靠她的学习成绩,我们从来没有操过心。
  包书、爱书、读书,改变了我们家几代人的命运,生活一代比一代幸福。若说读书给了我们全家幸福,更应说遇上了一个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