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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8版
发布日期:2023年03月10日
春天的怀想
○ 辛峰
  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我们就盼望着阳春三月的到来。在最初的日子里,我们依然穿着冬的妆裹,只是把头偷偷地探出来,窥望着春的讯息。那是土地解冻的时刻,酥软的泥土在历经了一个冬天的睡眠之后,开始睁开惺忪的睡眼重新均匀地呼吸。那是毛茸茸的绿意铺满整片田野的时刻,当我们的眼睛还在冬的荒芜中迟钝麻木的当儿,猛然一推窗,整个世界的盎然春意就豁然暴露在了我们眼前。
  春天就是我们曾经最初的青春,那份按捺不住的焦躁,那份欲在最初的暖阳里褪去冬装的急迫,都令我们无比怀念那份少年的无畏。是的,春捂秋冻,这是上一辈父母对我们语重心长的岁月传承。只是那份猴急的心痒,又如何肯信。所以,我们才在感冒头痛的折磨中用切身的体验来总结教训,在一场不期而遇的春雨中瑟缩着身子跑回家跟父母求要那身昨天还让我们厌弃的臭妆裹。
  都说春雨贵如油,那是饥渴了一个冬天的大地在历经解冻之后迫切渴望甘露滋润的呼声,那更是父辈们对养育了我们祖祖辈辈的黄土地挚爱无比的心声。原来在庄汉人的眼中,世界上最贵的东西不是黄金,不是钻石,而是民以食为天的油。这油也不是城里人眼中三天一个价的汽油,而是自家地里长出来的菜籽黄豆榨出来的食用油。这种油和春雨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养人。
  城市的春天是短暂的,当我们昨天才看见绿意满城郭的时候,今天已经是阳春里满大街裙衫亮眼的少女峥嵘了。虽然我们都不得不身处城市,可比起城里的春天我还是更喜欢农村的春天。因为田野是最天然的公园,且绝无昂贵的门票。因为河水永远都是那么清澈,而不是护城河里远看亮眼近闻腐臭的人工穿凿。更因为这天然的公园就是自家的田园,而这清澈的河水还是免费的矿泉。还因为农村本来就是我们的家园,有家园,心自安!而城市只不过是我们漂泊逆旅中的寄身之所,是心魂不安、夜夜不寐之中的人生行役。
  在这个夜晚里,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愈发地怀念,怀念那些成长记忆之中的少年的春天,和伙伴们一起上树下沟,追逐打闹,在绿色的乡土里远离物质丰腴的金色青春。那个时候一颗糖果可以滋润我们一整天的欢乐,一颗被糖精浸泡过的青杏躲在绿色的太白酒瓶里就是我们一整天的可口可乐!而二十年后的春天,我在被沙尘暴和黑色的雾霾重重包围,无法脱身。我在人工降雨的二十分钟时间里感受什么叫春雨贵如油,我在环卫部门花费几十万的人工铁树的绿荫下感受都市的春意盎然。
  我突发奇想,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孩子有了人工制造的星光大道,却不知道什么叫日月星辰,那他们的青春里还会有春天吗?
  康德说:有两种东西,我们愈是时常反复地思索,它们就愈是给人的心灵灌注以崭新的意义和有加无已的赞叹与敬畏,那就是我们头顶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法则。
  我也想说,如果有两种经历能够在我们的记忆里唤起我们对生命崭新意义的不断求索,那就是我们自己的青春和这世界之中的每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