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国人来说,最隆重、最喜庆、最热闹的节日,莫过于春节。在众多迎年习俗中,蒸年馍是最实在、最有仪式感的一项。在关中地区,蒸年馍一般分年前和年后两次进行。年前蒸的馍是待客和拜年用的,年后蒸的则用于正月十五祭献各路神仙和给外孙或外孙女送灯笼。
腊月廿三小年一过,人们就开始过年的各种准备。临近除夕的前几日,随便哪一天都可蒸年馍。当然,最好选择晴朗的日子。天气好,蒸的年馍才够白净、够圆润、够虚泛。根据用途,年馍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待客用的馒头,跟平时吃的差不多,只是蒸得玲珑精致一些,表示对客人的尊重。馒头也比平时蒸得多一些,客人多的人家动辄要蒸几大锅、数十笼屉之多。另一种则是拜年走亲戚要用的花馍,什么卷子馍、馄饨馍、大油馍等等。过去,物资贫乏,走亲戚除了必备的糕点和烟酒等礼物外,必得送上一个花馍,以表亲戚之间浓浓的情意。有意思的是,除了以上这些,还要蒸一种叫做“茧茧”的花馍。它的形状类似蚕茧的模样,头部大大的,身子长长的,看上去胖嘟嘟的,很可爱。它专门用于长辈回送给前来拜年的女儿女婿和外甥外甥女等晚辈,寓意亲戚之间的礼尚往来。这些,便是年前要蒸的馍了。至于年后蒸的年馍,不管从用途还是意义诸方面来讲,与年前的完全不同。过了人日节,便可以蒸了。这次蒸的主要是鸡儿馍,是围绕正月十五“灯节”主题蒸的。按照形状,主要有鸡儿馍、鸭儿馍、水龙馍、麦囤馍、麦穗馍、麦秸馍、棉花馍、玉米馍等等。不难看出,年后蒸的馍完全寄托着人们对五谷丰登这一美好愿景的憧憬和追求。随着时代的变迁,近年来,人们还蒸出了苹果馍、枣花馍等。不管花样怎么变,追求富足安康的美好生活,都是不变的主题。
年后的花馍,最重要的用途就是外公外婆给外孙送灯笼时要带“鸡儿馍”。除了必带的礼物,一定要带上红红的小蜡烛和鸡儿馍。小蜡烛是挑灯笼时要用的,鸡儿馍寓意着吉祥安康。送小蜡烛和鸡儿馍的数量也是有讲究的,蜡烛和鸡儿馍的数量,要比孩子的年龄多一个。头一年送两根蜡烛、两个鸡儿馍,第二年送三根蜡烛和三个鸡儿馍,一直送到孩子12岁完灯为止。也有一些人家,怕记不清孩子的年岁而送错,每年送灯笼时只带两根蜡烛、两个鸡儿馍。等到孩子12岁之后,就要举行隆重的完灯仪式。完灯,也叫满灯。主家在正月十五前选个双日期,比如正月初十、十二、十四。那一天,外婆家全体出动,喜气洋洋地前往外孙家给孩子满灯。去时,除了必带的礼物,还有一对大鸡儿馍和12个小鸡儿馍。回家时,亲家会回送两个大鸡儿馍作为回礼。当然,还得给外婆家每人一件像样的礼物,叫做回“全家礼”。这样一来,外婆给外孙送灯笼的仪式才圆满告终。年后蒸的鸡儿馍,用途之二就是正月十五晚上将不同形状的鸡儿馍作为献礼,放在某个对应的地方,再在馍上插上点燃的红蜡烛。人们以这种方式祈求来年生活平顺、大吉大利。譬如,在水瓮上放一个鸡儿馍或鸭儿馍,在水龙头跟前放一个水龙馍,在放粮食的大瓮上放一个麦囤馍,在柴房里放一个麦秸馍,在井台上放一个水龙馍等等。有些人家也会在牲口棚里放上鸡儿馍,甚至粪堆上也要放。这寄托了人们对新一年吉庆生活的美好希冀。
近些年,随着年味的减淡,蒸年馍的习俗也渐渐淡化。不过,正月十五晚,让里里外外的灯亮起来,以表达对神仙的敬重却是从不马虎的。不管社会怎么进步,观念怎么改变,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憧憬,却是世代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