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道,是古褒斜道穿越秦岭腹地的一处重镇和驿站。
褒斜道,为古代巴蜀通秦川之主干道路,也是我国历史上开凿早、规模大、沿用时间最长的入蜀官道,史称“北栈”。褒斜道沿褒斜二水行,贯穿褒斜二谷,是秦岭诸道中路线较平夷捷近的谷道。沿途设立若干驿站,留坝县马道镇古设马道驿,人文古迹众多,历史上“火烧栈道”“寒溪夜涨”“萧何月下追韩信”等故事都发生在这里。
马道镇位于留坝县南部,镇政府驻马道驿,距县城33公里,离汉中市区约50公里,316国道和宝巴高速纵贯全境。从汉中驱车连续穿越石门隧道和褒河沿途高山峡谷,眼前豁然闪出一片开阔的河谷地带,马道古镇就盘踞于褒河与寒溪河的交汇之处,是古代连接关中平原与巴蜀的褒斜栈道必经之地,如同“咽喉锁钥”,故马道历代均设驿站。其规模之巨,再加上与之相配套的各种房舍、驿马间、草料场以及旅店、会馆、茶楼、酒肆、货栈林立,驿道上驿马奔驰,商贾络绎,不难想象其繁华程度。徜徉在古镇老街,几经重修,已面目全非,寻访为数不多的深院老宅,不时仍会发现一些带字的瓦当、匠砌的石条、废弃的石旗杆、雕镂的牌坊和碑刻,漫漶着这座千年古镇的历史和沧桑。
马道镇北面有座凤鸣山,长年古木葱茏、郁郁森森,涓涓东流的寒溪河就在此注入褒河。河口矗立着一座碑亭,亭内置石碑三通,居中一通刻着“寒溪夜涨”四个大字,右边一通镌刻“汉相国萧何追韩信至此”,左边一通字多而模糊,细看乃咸丰年间所建,上面记载着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典故。
公元前206年,“楚汉相争”之际,汉王刘邦急需良才,广纳天下贤良。韩信弃楚归汉,虽有超凡的抱负和才干,却不得刘邦赏识重用。韩信一气之下跨马离去。幸而丞相萧何独具慧眼,认定了韩信是大汉建业的股肱良将,于是策马连夜追赶。韩信跑出百里之外,来到留坝马道驿的寒溪边,偏逢天降大雨溪水暴涨,韩信被阻滞河边,无法涉水泅渡,萧何才得以追上了他。二人促膝倾谈引为知己,韩信跟着萧何回到汉营。刘邦胸怀天下,欣然采纳萧何的建议,于汉中城南筑坛拜将,封韩信为大将,灭楚扶汉,终成帝业。古人以“若非寒溪一夜涨,焉得汉室四百年”之句,盛赞“寒溪夜涨”之奇功。
史家评论,楚汉相争刘、项交战数年,刘邦屡战屡败,项羽兵威声望远胜刘邦。但恰是刘邦善揽人才,不仅良将韩信,还有贵族张良、游民陈平、狗屠樊哙、吹鼓手周勃、布贩子灌婴、土匪彭越、酒徒郦食其……但凡有一技之长,皆被刘邦一一收用。相反,一代霸王项羽驱韩信、赶彭越,连唯一的谋士范增都不肯留用,四大将之一的英布也叛楚归汉,最后成了孤家寡人,四面楚歌,落得垓下惨败,自刎于乌江。刘邦知人善用,终于开创了汉室四百年基业。
其实,纵览古今中外,善招贤才者岂止刘邦!春秋五霸之争,实质也是人才之争。齐桓公所拜贤相管仲从鲁国邀至;齐威王的军师孙膑从魏国迎来;秦国上大夫百里奚从楚国骗来;击败晋国的大将丕豹从晋国引进;使秦疆域拓宽千里、称霸西域的大将由余则从西戎诱降;变法强秦的商鞅从卫国招揽;破六国联盟的张仪更是周游列国,最后落足秦国。急切思变的秦王为得范雎竟长跪而求,末了招食客三千,容纳各类人才,为秦统一天下奠定了重要基础。
发黄的史书总让人掩卷沉思,回味不尽。尽管强权者清楚地知道起用任何人才都是为己所用,但才子们也绝非甘愿屈尊。当年韩信亡楚归汉,刘邦并未重视,仅以管理粮仓的小官待之。萧何多次推荐,刘邦也不以为然,导致韩信再次逃亡。倒是萧何独具慧眼,演出了被津津乐道了两千年的月下追韩信的故事。经过如此这般一番周折,刘邦才抛却为王者的傲慢,“择良日,设坛场,拜大将”。但后来韩信功成名就之后不知进退,作为心腹大患被吕后用萧何之计除掉,从而留下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谚语。1940年5月,周恩来同志率多名工作人员乘卡车从延安前往重庆。行至紫柏山下,参观了川陕公路旁的张良庙和“寒溪夜涨”碑,并对随行人员讲述了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典故,曾久久伫立碑亭,思绪万千,喟叹历史人物的命运与世事变迁。
对面凤鸣山上有座明清时期兴建的“凤鸣禅寺”,正殿内祀奉着萧何、韩信、樊哙等气宇轩昂的“神仙”,中设“凤鸣亭”祀凤神,側殿供观音三姊妹、十八罗汉等,与自然山水浑然一体,护佑着马道古镇。伫立河口,碑亭前的寒溪,清澈见底,平日不过十来米宽,脱了鞋就能蹚过对岸去,但逢雨季,溪水暴涨,无舟楫则不能渡过。随着时代更迭,寒溪河上架起来数座通达南北的便民桥,既有古代的铁索吊桥,也有近代的过水路面泄洪桥,还有现代的水泥石桥和高速公路立交桥,听说附近还有汉代邮亭和古栈道遗址,使马道堪称一座古今交通博物馆。沿河护栏上镌刻着古往今来有关马道的诗文经典,咏古叹今,真是“凭吊不胜增感慨,萧萧马道起悲风”。
寒溪河汇聚一溪流水,自西往东,呈垂直状注入褒河,河床多巨石,老百姓俗称樊溪河、西河,把这条绵延数十里的河沟称作西沟。沿河两岸平畴千亩,鸡鸣犬吠,花树掩映,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如在山水画卷里行进,俨然陶公笔下的世外桃源再现,让人顿生归田园居的冲动。炎炎夏日,带着孩子家人来此感受乡村美景,在河道浅水中体验亲近大自然的乐趣,进沟不远处,有一处新建的沙坝户外亲水营地,泳池、沙滩、草庐廊亭、树荫、帐篷、露天电影,枕着满天星斗,找回那些曾经失落的童年记忆。
哦,马道驿,让人魂牵梦绕的地方,一页写满了沧桑和经典的千年古书,一曲充满了英雄与悲情的人间壮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