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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6版
发布日期:2022年11月18日
那 次“ 说 谎 ”我 欣 慰
○ 王慧俊
  算来我离开家乡已有三十多个春秋了。三十多年来,父亲和母亲跟哥哥嫂子住在农村。每次我回家去看望,都为父母亲情绪乐观、身体健康而高兴。我常和哥哥嫂子说:是你们的精心伺候,才使两位老人晚年这么快乐幸福。
  哥哥19岁中学毕业后,便直接回村参加了农业生产劳动。那时母亲病得很严重,里里外外靠着父亲一个人。叔叔婶子看到很是着急,动员哥哥做工作,让嫂子提前结婚来家里照顾老人。母亲曾多次给我提及哥哥勤奋、嫂子贤惠的事情。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一幕幕过着电影,几次下决心,想找机会和哥哥嫂子好好说会儿感谢的心里话。
  在我的记忆里,为了家庭的生活,哥哥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挑起粪篮子到公路上去捡马粪,春夏秋冬,风雨无阻地坚持着。马粪晒干了当柴烧,也可以卖给生产队换工分领口粮。嫂子确实兑现了结婚时的承诺,从不和父母拌嘴,一次也没打骂过孩子。为了照顾这个家,嫂子连娘家都很少回去,别说坐汽车和火车了,她连自行车都没骑过一次。哥哥常逗她说,可惜长着两条腿,给你只鸭子都骑不走!
  机会终于来了。我要去北京办事一周。我的心里立刻闪现出一个美好的念头:趁此机会,何不领着哥哥和嫂子一起到北京转一转呢?于是我没来得及细想,便大着胆子在赤峰飞机场预订了三张机票,回家去做哥哥和嫂子的思想工作。
  领哥哥嫂子出去,让我最放心的是,家里有可敬可爱的母亲在照看,只要母亲同意,事情就有一半的把握了。关于做哥哥和嫂子的思想工作,我计划分两步走:第一,先做哥哥的思想工作,我就谎称教师节到了,我手里有几张购物优惠券,商场对教师购物一律实行优惠。第二,动员母亲一起和我做嫂子的思想工作。我知道嫂子的思想工作很难做,她结婚几十年了,从未外出过。
  那天我回家正赶上母亲做好了豆角山药干饭,母亲见我回来了,忙又炒了一个韭菜鸡蛋。就要吃饭了,我使了个眼色把母亲叫到小屋里,把我的想法详细和她一说,母亲很高兴地和我说,去吧,时间可不能太长了,三五天回来就行。我保证说,一定一定。待我坐上饭桌后,经过我三寸不烂之舌把事情一说,哥哥首先表态同意。母亲怕嫂子不同意,开导她说,反正是有车,你俩去趟赤峰来回用不了一个小时,转转去吧,顺便给我也选一件衣服回来。可嫂子一笑了之,没有任何同意的表情。我赶忙给哥哥使个眼色,让他给嫂子加加油。哥哥有点生气地对嫂子说,人家他老叔想着咱们,这又不让你走着去,不买货你不好去商场转转吗?
  “你和娘去吧,我不去。”嫂子看着哥哥说。
  “娘那么大岁数了,进商场上楼下楼的方便吗?”哥哥白了嫂子一眼说。
  在母亲哥哥和我的轮番劝说下,最终嫂子笑笑同意,到屋里换衣服去了。
  去距离二十多公里的市区,是嫂子有生以来的首次。欣喜若狂的我赶紧动员哥哥找出他和嫂子的身份证。哥哥有些疑虑地看着我问:买货还用身份证吗?我便谎称说,购买优惠物品也可能需要验证一下身份。
  看到哥哥和嫂子上了车,司机师傅偷偷地向我伸了伸大拇指,并热情地向哥哥和嫂子介绍今天城市飞速发展的模样。我非常高兴地陪哥哥和嫂子在市区几个商场转悠,可他俩什么东西也不买。等我们的车子到赤峰民航机场停下,哥哥和嫂子莫名其妙,不知来机场要干什么。我说今天天气很好,顺便让你们来看看飞机起飞和降落的场面。
  就在这时,一架飞机由远而近开始降落。哥哥和嫂子看着庞然大物感到很是惊讶。哥哥咂着嘴和嫂子说:等有了钱,咱俩也坐一回飞机尝尝是什么滋味。
  哥哥和嫂子在机场外很羡慕地看了一会儿,便催促我赶紧送他们回家。此刻,我只好露出庐山真面目了,我说回家是回不成了,我已经买好了去北京的三张机票,要走只有往北京飞了。我开心地把两张机票递到他们手里。
  从哥哥和嫂子登机那一刻起,我看见他俩的脸上露出无比愉快的笑容。他们不时地从舷窗向外张望着。
  第二天还不到凌晨3点,哥哥和嫂子便起床做好了去天安门广场看升旗仪式的准备。等到了天安门广场,看到灯火通明,哥哥用手机接通了在外工作的女儿的电话,说他们老两口已经来到北京了。哥哥一句话还没说完,我看见两行晶莹的热泪便流了出来。
  那天,我陪哥哥和嫂子登上了天安门城楼,参观了故宫和人民大会堂。我开心地逗他俩说:这纯是一次“说谎”的旅行,但我觉得很欣慰,这个“谎”既难忘也有价值,你们说呢?